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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金髮,深藍的瞳仁,臉上有汗水,手裡捏著一封信,背著一個大包,裙腳沾滿了泥灰。
風塵僕僕,但眼裡閃爍著奪目光彩。
“馬卡爾先生叫我來的,他是我的老師。”她摘下帽子行禮,聲音明顯地顫抖著。
果然是崔斯坦這個老東西推給我的麻煩。
我一點也不想遇到和老東西有關的人和事,本想繞過她直接離開,但她把一封信遞到了我面前。
信封上寫著我的姓名和地址,看得出是老東西的筆跡——他倒是對這事挺上心。
我接過她手裡的信,身子倚在門邊,不叫她進來——我還沒考慮好,讀完這封信也還來得及。
當然我還是放她進門了,老東西說這個小姑娘很有天分,希望我能教給她更多。
我本來應該聽從理智的建議,明確他這種窮鬼的思路。老東西一定是覺得多養這麼個學生錢就捉襟見肘了,才把這丫頭丟給我。可是我竟然鬼使神差地相信了信里說的那些事情,實在不應該。
不過,這丫頭究竟有沒有天分,一試便知。
我大可以仔細確認現狀再做出選擇,主動權在我這裡。
“所以,”我摘下頭上的禮帽,掛到衣架上,“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很想學習更多有關鍊金術的知識,”她身子彎成一個直角,“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你已經學會了多少?”我不太喜歡這個惶恐的小丫頭的答覆。
我厭煩這些無用的話語,更喜歡見到直接的自我展示。
“我已經拿到了鍊金術學會的高級鍊金術士認證。”她的手伸進腰間的口袋裡摸索。
“高級嗎?”我終於認真起來了,“你多大了?”
“十六歲!”她睜大雙眼,下巴上揚。
這是自信,或者說,驕傲。
“讓我看到你的水平。”
我提起手杖,腦海里煉成式迅速組成,刺出一記泛著寒光的利劍。
她驚惶地愣在原地。
“嗯?”我的突刺停在她喉前。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然後笑了。
我竟然有點恍惚,一時間聯想到了帕克·勞倫的那幅《夕光少女》,整幅畫都洋溢著一種燦爛的氣氛。我對我這一瞬間的理智喪失感到意外,我對金髮的小女孩可毫無興趣。
就在我恍惚的瞬間,她已經伸手點住劍鋒,然後重新煉成了一把劍。只不過這一回,劍柄握在她手中。
“鋼鐵而已。”她笑著說。
鋒利的劍刃劃破了我的手心。
有血淌出來。
我感覺很不好,我大概是被惹怒了。
我的手還接觸著劍刃,那就開始煉成吧。
她驚叫著鬆開手,鋼鐵有如綻放的花瓣一般崩裂成數道鋼條,不斷向她逼近,尖端掛著鮮紅的血漬。
她張開了一面金色的盾,盾面映著我的臉。
這是我純銅鍍金的門拉手。
我的手還未貼上盾面,她就立刻放棄了這面盾。這倒是明智的舉措,陷入拉鋸毫無意義。
在我把精力放在復原我的門拉手時,她蹲下身去,手伸向地面。
這可不太好。她還不知道我的地磚究竟是什麼材料,這意味著她來不及了。
我身子略微前傾,將門拉手安回門上。指尖划過木門,拉出一根根木條將她圍住。
我的手杖則將這些木條牢牢固定。
“像籠子一樣。”她聳聳肩,手臂上有一道新鮮的傷痕。
“嘀嗒”
血滴落到地板,濺碎。
我重新拿起那封推薦信,掌心的傷口染紅了信紙。
“信上說,你想要學習——鍊金術的禁忌。”
“我通過了嗎?你的審核。”她激動地抓住木條,下一刻就要把它拆了。
“你已經有一個老師了,一個人不可能有兩個老師。”我搖頭。
鍊金術領域裡,“老師”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老師”就是鍊金術道路上的開門人。這門複雜的綜合學科沒有任何人能通過自學入門。
女孩垂下眼,灼目的光熄滅了。
我捏緊那封信,再一次開口,“不過我缺了一個女僕。”
雖然不太喜歡她,不過我確實缺少一個女僕,我這一趟出門的目的地就是女僕集會,我打算僱傭一個。
至於我的女僕在工作之餘是不是通過翻閱我的筆記學點什麼東西——我倒不太關心。
……
我好像陷入回憶太久了。
已經多少年過去了……十三年?
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不知道……傑茜卡……怎麼樣了。
我用力合住那本手記。
空中揚起灰塵。
☆、新歡
我已經為了離開的事情跑了一個下午,困意襲來,我換上了那件紅色絲綢晨衣,赤著腳走向我的床。
“叮鈴鈴——”
刺耳的門鈴聲響起。
已經這麼晚了,真是惱人。
我湊近貓眼,門外的男人抬起帽沿沖我微笑。
賽蒙希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