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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吶,我又在抱怨什麼,我已經足夠幸運,我平白多了十一年,或者準確的說,是五年半的光陰。”
“現在的情勢大概真的很危急,凱恩特帝國也許又會掀起一場政變,我什麼都不懂,也什麼忙都幫不上,只會浪費你珍貴的時間。我想我該離開了,感謝你願意看完我這封邏輯混亂不知所云的信。對了,我誠心誠意地祝願你成為一位英明的君主。”
“你的弟弟,亨利。”
我手裡捏著這種被淚水模糊了一部分字跡的信紙,眼眶裡湧出熱淚。
我還沒能和他打一個招呼,就要接受與他永別的現實。
在這場風波里,我和他都是受害人罷了。
我想到那位坐在王位上的女人。
我必須要將她從王位上拉下來。
我的目光再次回到手中的信紙上。
我往後又翻了一張,看到了傑茜卡的字跡。
“你看過亨利的信了吧?我不得不承認我有那麼一瞬間的動搖,亨利只是一個無辜的孩子,但是我不得不親手殺死他。為了更多無辜者,他必須犧牲。不過你也不需要太有負罪感,就算我不動手,他也活不過這個夏天了。賽蒙,我希望你能連帶他的那一份責任一起擔負,除了你我想不到還有誰更適合王位。”
“對了,除了這個我還有件事想說,不過我想我還是從這次鍊金說起。”
“你的顱骨里竟然塞進了兩個大腦,這實在是不可思議,你們兩個人的大腦互相擠壓,但竟然沒有出現任何腦細胞壞死的現象,你的顱骨外觀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再加上你的頭顱里被塞進了外來物,排異反應也要進行處理,這的的確確是個負責的鍊金手術。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十一年前的鍊金。”
“你們兩個人的大腦直接有一個物理意義上的計時器,明顯是用來劃分你們二人之間的時間的,不過它已經不再準時了,這種狀況繼續下去,作為外來者的亨利很快就會因為養分缺失而徹底消亡,我想這就是這場鍊金手術必須要進行後續跟進的原因。”
“我非常小心地拆除了這個計時器,也移除了亨利的大腦,不知道你的接受能力是否到位,我把它們都跑進福馬林里去了,罐子放在柜子里。”
我抬頭看了看牆角的立櫃,猶豫要不要現在就去打開它。
“先別想那個柜子,我要說到重點了,還請你認真一點。我在鍊金手術期間發現了一段被改造過的神經元,就連接到計時器上。反覆啟動計時器的時候,這段被改造過的神經元會不斷對你的大腦進行刺激——這本質上是一種洗腦。這段神經元里有著許多信念,溫和友善、勤勞節儉、熱情助人、認真負責、誠實守信、心胸寬廣、同理心強、積極樂觀還有堅韌不屈。我想我終於找到了你生長在競爭激烈且充滿誘惑的王室,卻擁有許多常人所不能具備的美好品質的原因。我同樣找到了你對我痴迷的原因——我的形象混雜在許多品質之間,也被一遍遍地輸送進你的腦海。我把這段神經細胞取走了,你所擁有的品質不會因此而發生絲毫改變,你已經是這樣一個優秀的人了,哪怕不再有這種刺激,對你來說也沒有什麼區別。不過感情這種東西就不一樣了,那種洶湧激烈,仿佛壓過一切的感情,一旦沒了刺激源,很快就會消逝。”
開什麼玩笑,我猛地捏緊了那張紙。
我對她的感情……
我正想反駁,卻意識到那種熱烈的,仿佛要燃燒我整個生命的感情,的的確確變淡了。
它會徹底消散嗎?
我不知道。
我有一點惶恐。
我又緊接著想,如果真的是當初給亨利和我進行鍊金手術的那個鍊金術士在我腦海里留下了那樣的東西。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這絕不可能是女王的要求。給我洗腦讓我成為一個人格上近乎完美的王子,還可以說是為了王國的未來。那傑茜卡的形象又該怎麼解釋?
我壓下心底的疑惑,強迫自己繼續閱讀下去。
“如果你還願意繼續我們之間的聯盟,我不會拒絕,在你成功登上王位前,我會一直留在黑街。不過我仔細考慮過了,你我已經勘破了女王的圖謀,接下來的抗爭將會十分緊張,我作為一個被抓緊監獄還參與了越獄的鍊金術士(雖然沒被定罪),與你再有任何明面上的牽扯恐怕都會對你不利。我覺得我最好只在你有需要的時候現身,也免得你浪費心思在如何給我洗清嫌疑上了。如果你有需要,請隨時聯繫黑街之主,他會迅速轉達給我。他是你可信的盟友,請盡情藉助他的力量吧。”
“最後,請允許我恭喜你,賽蒙,你的身體完全屬於你自己了。”
我坐進椅子裡,心情複雜。
☆、冷血混蛋
賽蒙把傑茜卡的信給我看了。
“傑茜卡……”話到嘴邊,我卻說不出來了。
我頓了頓,又問他,“你還喜歡她嗎?”
“說真的,我不知道,”賽蒙聳了聳肩,“我想你能理解,感情被鍊金術所操控,這實在太奇怪了。”
“匪夷所思。”我附和說。
“但是這就是真的。”賽蒙煩躁地搔亂了他的淺金色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