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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分裂症我有所耳聞,但病例太少,相關研究也不充分,我不確定不同的人格之間是否真的可以這麼準確地劃分時間。
最大的疑點是,女王不直接告訴賽蒙這是人格分裂症,卻偏偏說這是失憶症,清理東西的僕人必然也是貫徹女王的意志,竭儘可能地將賽蒙和亨利隔絕開來。
這麼做究竟有什麼意義呢?
“太奇怪了。”我調動油墨,在報紙上寫字。
“我知道這很奇怪,但這就是事實。”賽蒙在我耳邊說。
三年前賽蒙還未成年,應該還在皇宮裡居住,可賽蒙如今已經按照慣例搬出了皇宮,女王又是如何隔離賽蒙和亨利的呢?
我把我的疑惑寫在報紙上。
“你忘了嗎,”賽蒙說,“我每隔一天都會去皇宮一趟。”
我拍了拍腦門,是我犯傻了。
這下就講的通了,深受女王寵愛的,大抵不是這位賽蒙,而是那位亨利。
我看了一眼賽蒙,想起他跑去魁奇鎮找我的事情。
賽蒙擅自離開皇城,讓亨利一人在外,女王不會大發雷霆嗎?
賽蒙總是那副充滿自信的樣子,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在想我怎麼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嗎?”賽蒙簡直像是我肚子裡的蛔蟲。
“其實很簡單,艾達絲危機四伏,就算沒有底氣,我也不能露怯,我必須完美無缺。”
他還是笑得很迷人。
我突然有點心疼他。
快到住處了,賽蒙挺直身體坐回原位。
我把報紙撕碎,送到窗口,看著夜風把紙屑吹散,我可沒那個耐心再去把報紙復原,還是直接丟掉更讓人省心。
賽蒙突然開口。
“告訴我吧,和我親愛的弟弟,費恩,見面的人,究竟是誰?”
☆、飛鳥
賽蒙的話讓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的目光牢牢地抓住我,這種事情我不該有所隱瞞,可我確實感到糾結。
我咬了咬嘴唇,最終還是開了口。
“尤里烏斯,尤里烏斯·伯納德。”
不等賽蒙有所反應,我又拉住他的袖口,壓低聲音提醒他:“如果他不願意,你絕不可能找到他。”
我還想再說什麼,可我的心絞痛又犯了。
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發作如此頻繁。
好在我及時控制住了自己,不再回憶往事的的確確是個舒緩疼痛的好主意。
賽蒙笑了笑,“你竟然真的認識他,那我對我親愛的弟弟就放心多了。”
我不太懂他的邏輯,這樣的推理並不科學嚴謹,給我一種不安全感。
“我和他不熟。”我試著提醒賽蒙。
賽蒙看著我不說話,只是笑著搖頭。
我不再提這件事了。
沒過多久,馬車停了下來,賽蒙先跳下去,用手迎我下車。
車廂帷簾上的金色穗子掃過我的頭頂的盤發,我回頭看了一眼車門上象徵著皇族的玫瑰盾牌紋章,抓緊了手裡的小盒子。
進門的瞬間我就放鬆了對自己的儀態要求,我不顧袖口的拘束抬起胳膊迅速拆下了頭上的髮夾和絲帶,團成一團塞進旁邊目瞪口呆的愛蘭娜手裡。
我甩開高跟鞋飛快地跑進臥室,手腳麻利地反鎖上了屋門,我親愛的傑瑞動作敏捷地擠了進來。
等她反應過來,一定會被我氣壞。
我笑著揉了揉傑瑞的腦袋,傑瑞蹭了蹭我的手。
哦,我真喜歡傑瑞。
我把累贅的外裙脫下來扔在一邊,坐在窗邊打開了那個包牛皮的小木盒。
傑瑞好奇地探腦袋,真是可愛的小傢伙。
“只許看,不許動。”我伸著指尖點了點傑瑞的腦門。
傑瑞蹭了蹭我的指尖,我覺得它懂了。
我把那隻機械鳥取出來,拔下我頭上的最後一隻髮夾,用髮夾的尖端去扭機械鳥外殼上的螺絲孔。
每到這種時候我都會慶幸我是個鍊金術士,不需要沉重不便的各式工具來幫我完成目標。
沒過多久我就把這個小傢伙拆成了一堆零件。
說得更準確點,是拆成了半床零件。
好在這幾年裡我沒有徹底放鬆對自己的腦力訓練,否則我看著這八百七十七個大小各異的零件可能會後悔自己拆解機械鳥的衝動行為。
我呼了口氣,拿起最中間的那一個有著圓潤弧線的長杆,準備將這隻機械鳥復原——我相信已經搞懂它的原理了,我甚至能提出幾處改進建議來省卻一些不必要的零件拆分。
我正在小心地把一枚小小的古銅色齒輪塞進齒□□的空隙位置時,身邊猛地一陷,我身體失去平衡,險些把那個小齒輪甩飛出去。
我連忙按住在齒□□上翻滾旋轉的小齒輪,頗為不滿地往身旁看去。
賽蒙高舉雙手,“我什麼都沒做。”
“你真的嚇到我了。”我嘆氣。
悄無聲息地開鎖,進門,走到床邊,卻偏偏在坐下的時候……
“我很努力了,只能把責任推卸給這張床墊了,”賽蒙毫不在意地笑笑,“明天就換掉它怎麼樣?”
“愛蘭娜一定會為此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