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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冷清寒起身,行至書架,手指輕點其中一本《晏子春秋》,書齋內一道暗門徐徐開啟,她橫抱起他,進入暗門,片刻之後,暗門自動閉合。

    暗門之內是一間秘室,布置得卻像一間臥室。檀香木製成的床,床上有錦被。錦被看來還是新的,疊得方方正正,似是不曾有人睡過。冷清寒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在床上,攤開錦被,輕覆在他身上。他的睡顏很平和很平和,自昨天醒來,他就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回到以前那個他,安安靜靜,溫柔恬淡,就好象那天湖邊的一切只是一場夢,他早已忘卻。但她知道,他並不是忘卻,只是又一次將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藏起來,一如十幾年前那樣。但無論如何,若他不希望提起,她決不會提。她,只願他不再受傷。

    冷清寒和衣在他身邊躺下,望著那張她眷戀一生的容顏,心境不由自主地平靜下來,也漸漸沉入夢鄉。

    *******

    楚落塵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冷清寒的臉,熟睡中的她帶著平日所沒有的稚氣,微翹的睫毛,菱形的紅唇,小巧的挺鼻,不見了慣常的冰冷,她只是個二十一歲的平凡的女孩。

    輕輕拂開覆在她眼帘上的一絲散發,他靜靜地望著她,有種溫馨的幸福感。六年了,她也長大了,縱使平日總是冷冰冰的不搭理人,卻仍難掩她的美,不知這江湖之上有多少為她傾倒的青年才俊?

    似是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冷清寒睜開眼睛,正對上他溫柔含笑的眸。輕輕地,她眨了眨眼睛,微翹的睫毛扇啊扇啊,看得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嘴角勾起優美的弧度。她怔怔地望著他,半晌,才回過神來,問道:“你什麼時候醒的?”

    “剛一會兒,”楚落塵笑笑,不甚在意地提及,“你躺我身邊,閨譽不要了嗎?”

    雙眉微微一挑,冷清寒翻身而起,怪異地問:“什麼閨譽,你在意嗎?還是,你比較欣賞名門閨秀?”

    “胡說什麼?”楚落塵掀被起身,精神明顯好上許多,不若先前駭人的蒼白憔悴。似是想起什麼,他語帶無奈,“寒兒,你點我睡穴做什麼?我正有正事與你說。”

    “是嗎?”不提還好,提起這件事,冷清寒又氣怒起來,冷冷地道:“什麼事那麼重要,非要你楚大公子拖著病體親自處理,你當真當你是鐵打的嗎?”

    被她沖得有些招架不住,楚落塵無奈道:“寒兒,我知你不願我勞心,但相同的,難道我能眼見你被困擾而袖手嗎?”

    “你又知道什麼?我何時有過什麼困擾?”冷清寒明顯地怔了下。

    微微一笑,楚落塵沒說什麼,拉她出了秘室,書齋之內陽光遍灑,暖洋洋的,他們這一睡竟已是日上三竿。

    與冷清寒一起在書桌邊坐下,楚落塵攤開桌上的圖紙,道:“這是秋水無傷的陣圖,你可以讓人按圖所示斬去標有紅點之處的松樹,留下的樹樁長短亦得按圖上所寫,不可誤差分毫。”這幾日,日日見她為樓中防禦煩心,他看在眼裡,又如何能不幫她?

    “秋水無傷?”冷清寒驚異道:“這上古奇陣你如何知曉的?據我所知,它已失傳近千年了。”

    笑笑,楚落塵道:“師尊留下的古書本就博雜,何況有了九轉千回陣作根基,秋水無傷就更易布施了。”

    “聽說秋水無傷是只能入而不能出的,入者必迷失其中,可是真的?”冷清寒難掩好奇地問。

    點點頭,楚落塵道:“不錯,但也不盡然。秋水無傷分三個階層,第一階層只要知道出陣方法即可出陣,我畫給你的就是第一階層。第二階層是只有每日破曉之後才能出陣,別的時候是決計無法出去的,當然,除非來人熟知破陣之法,但這就是破陣了,而非出陣,也就是說,一旦有人破陣,殘月樓中必同時聞警。第三階層,才是你所說的,只能進而不能出,即便是破陣,也趨近於不可能了。由第一階層向第二階層,第三階層轉化極是容易的,我明日即可將圖畫好,那時就可立即轉化。”

    想了想,冷清寒道:“既然第三階層無法破去,那此陣一旦轉入第三階層,殘月樓眾人豈非也一樣出不去了?”

    微微一笑,楚落塵道:“怎會?我自是另行設置了出陣的捷徑,只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為什麼,你在暗示什麼?”冷清寒抬頭,望著他的眸。

    回視她,楚落塵淡淡地道:“你自己心裡有底,又何必問我。”

    冷清寒一語不發,只是看著他,等他說下去。

    “為什麼不說話?”楚落塵許久得不到回應,問她。

    冷清寒揚眉,“我想聽你說,聽你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楚落塵輕嘆一聲,道:“當真要我明說嗎?我不相信你會認為縱火與打劫錢莊一事真是南宮影所為。一來,他沒有那個心。二來,時間上他來不及部署準備。三來,若真是他做的,我想你也不會輕易讓他離去了。這就是說,真正的內jian尚潛伏在樓中。”

    “縱使不是南宮影做的,那內jian也不見得還在樓中,不定早就離開了。”

    “是嗎?寒兒,告訴我,若你是那內jian,有人為你一肩擔下所有罪行,使你看來毫無一絲嫌疑,你會走嗎?”楚落塵淡淡地反問。

    怔了怔,冷清寒搖頭,“我的確不會。”

    “寒兒,我知道你想息事寧人,任這件事過去,也相信你必定知道是誰讓南宮影甘心用自己為他脫罪,但你不可忘了,你是殘月樓的的樓主,擔的是樓中上下千餘人的生計,該防的還是要防,切不可讓私情蒙了雙眼。”楚落塵的語氣很平和,聽在冷清寒耳中,卻不啻當頭棒喝,心下一片沉重,她道:

    “你說的不錯,我心中是已猜到是誰,但南宮影的離去,一半是因為我,另一半何嘗不是因為她?他為殘月樓盡心竭力了三年,如今的這點心愿,我……我如何能不成全?”

    楚落塵笑了,笑得很溫柔,“我很高興,寒兒,你越來越有人的情感,這很好,真的很好。我並沒有要你將那人如何,只是,防範於未然而已。”

    心情稍稍好些,冷清寒道:“我明白,暫時也只能這樣了。我這就讓他們將秋水無傷布好,你也該回去歇息了。”

    笑笑,楚落塵道:“我還不累,你自去吧,不必理會我,累了我自會回去歇息。”

    “你真不回痴園?”冷清寒皺眉,終究,她還是放不下他的身子。

    沒說什麼,楚落塵逕自起身,為她打開房門,清淺地淡笑。

    冷清寒望了他一眼,轉身離去,看來她只有儘快處理好一切,儘快地回到他身邊。

    目送她離去,楚落塵攤開一張宣紙,畫下秋水無傷第二第三階層的演變圖示以及出陣之法。也不知過了多久,當他完成一切,抬眸望去,卻發現冷清寒已在他對面坐著,不知已有多長時間了。他看看天色,午時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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