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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明知他要的不是一世衣食無憂。”玄參說話向來不留情面,又往往能直擊要害。
“啊,我知道。可他要的我給不了。”她的表情恢復了之前的毫無生氣。
這的確是段孽緣,‘情不知何所起,一往而深’,即便想斬也斬不斷了,這與他和白霜是何其相似。
愛情可以是治療寂寞的良藥,可是藥三分毒,到頭來落得一身情傷,究竟值不值?
“他到現在還恨我呢,可是怎麼辦,我們此生緣盡了,他本該投胎去的,卻因為我而遲遲不肯歸去。”
“所以你特意來一回是請我幫忙的?”玄參冷冷地問。
“敢請尊上成全黃泉小小的心意!”她‘噗通’一跪。
玄參這些年與白霜相處,心被那個傻丫頭磨軟了不少,對於黃泉心裡的痛楚,又可謂是感同身受,於是破天荒地答應了。而他甚至不認為自己是找了個‘為世間減少一分冤孽’的藉口,彌補心中的缺憾。
黃泉的執念漸漸散去,玄參看著空曠的房間,仿佛一場夢。
雖然睡意全消,但也勉強重新躺回去,閉著眼想自己的心思。
清晨,碧落推開玄參的房門,盯著空曠的床鋪出神,半天才紅著臉低聲咒罵。
無非就是像“還裝什麼一本正經,偽君子!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盤,半夜貓進姑娘房裡我能不知道!唉……昨晚肯定幹了那檔子事兒,我這會兒去敲門會不會嚇到白霜?”
其實碧落的嫵媚、乖張是他作為男寵的自覺,但在無人的時候才顯出本性。碧落的本性嘛,原本黃泉是最清楚的,他最是個羞澀的人。雖說他曾經是男妓,但因為年紀小的緣故,還不曾接待客人,所以平時摟摟抱抱都是黃泉教給他的。要說黃泉,碧落也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但同齡人間,女孩總比男孩成熟些,儘管自己也不太懂總比碧落他什麼也不懂的強。
碧落一邊走去白霜的房間,一邊卻回憶著過去在這裡的點滴。
同樣是在這個走廊里,黃泉叫他牽著她的手。
“我不會。”雖然羞澀卻十分耿直,碧落走在她身邊,眼睛直勾勾看著前方,好像生怕黃泉的身影映到眼睛裡似的。
“怎麼不會了!就是你的手抓著我的手唄!”黃泉氣焰雖大,可終究是姑娘家,怎麼也不肯先動手。
碧落被她逼急了,硬著頭皮狠狠抓住那雙白玉般滑嫩的小手。
“死碧落!你不會輕點兒……”罵歸罵,黃泉被心愛的人觸碰,心裡像有一把毛刷刷過,痒痒的,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輕。
碧落繃著神經,好不容易調整好力道,卻是緊張得大汗淋漓。
其實寒園就他們二人,要做多過分的舉動也沒人說三道四,可少年人總愛守著心底的美好,青澀而純白,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侵染。
“你真笨!牽手不是這樣牽的。”適應了對方的觸碰,黃泉又忍不住調侃他。
“怎麼不是這樣了!我全是照你說的做了!”好脾氣的碧落也有被逼急的時候。
黃泉決定不繼續逗他了,還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她從碧落捏豬蹄子般的手法中掙脫,重新掌對掌,將兩人的手指岔開擺放,最後蜷起所有的手指。碧落似乎有所悟,學著她的樣子,直至兩人十指相扣。
“看,這就叫纏綿。”她舉起兩人交纏的十指,笑著對他說。
什麼纏綿啊?碧落根本不懂,只是一直擔心自己出手汗被她察覺。
“咦?你的手怎麼濕濕的?”不一會兒她就察覺到了。
碧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掙脫她的手,一個人蒙頭往前大步走。
他永遠不會知道黃泉當時想了些什麼。
回憶是兩人共有的,心情卻是個歸個的,僅有的重疊的部分就稱得上是心心相印了。
回憶終止在白霜的房門口。
碧落早已收起純真的氣質,慵懶地敲門。
沒人回應?
他再大聲敲了幾下。
還是沒人回應。
碧落想多想,直接推門進去——果然!
床上躺著兩個人,白霜的頭枕在玄參的胸膛,窗外幽幽的燈火映得兩人臉色微紅,不知情的碧落多想了。
曾幾何時,他與黃泉……
不行,不能再想了!
碧落將記憶的閥門擰緊,刻意咳了一聲。
玄參比白霜睡得淺,轉頭看著模糊的人影,用了一會兒工夫才搞清楚狀況。
“天亮了?”寒園實在太昏暗,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
“是啊,春宵苦短。”碧落依著門框,饒有興致地盯著床上的兩個人。
“什麼春宵?”玄參將白霜蓋嚴實後自己起身穿衣。
碧落聽著這語氣不像是騙人啊!
“不會吧,你溜到徒弟房裡,同睡了一晚,什麼都沒發生?”
“你也知道她是我徒弟,我們不能那麼做。”
“哼,不能上床卻能相愛,你可真了不起!”碧落十分反感玄參的態度。
因為相愛,所以渴望親近,這是自然之理。但他們偏偏發展成如今畸形的模樣,難怪白霜喝下‘柔腸寸斷’還會有反應!
“這畢竟是霜兒的房間,你若是尊重她就請出去,有什麼話我們在外頭說是一樣的,我想公子不急於一時。”
玄參承認自己老牛吃嫩草,卻無法因為這樣而糟踐了白霜。
他愛她,同時也希望別人尊重她。
碧落自然知道這樣貿然闖入還在昏睡的清淨女兒閨中,不太合適,於是退到門外。
玄參整理好衣衫,出門撞見等候多時的碧落。
“你不該這樣毀了她的名聲。”明明不曾做過分的事,卻要一個小姑娘背負那樣的名聲,恐怕即使在仙界也是件難堪莫過的事情。
“這是她小時候養成的習慣,我在九霄幾千年,腦袋也糊塗了,竟未曾在意。”
玄參仰頭望那一方小小天空的時候,碧落髮現他們之間大概有許多糾葛,不是他一個外人能插手的,玄參以一種孤寂的姿態抵禦住了他的入侵。
呵,如果當年,他與黃泉也能抵禦住那個男人……一切會是什麼樣子?
碧落從胸膛釋放出一聲嘆息,就好像那些遺憾都能隨這一口氣煙消雲散一樣。
“昨晚……我見到她了。”玄參保持著面對圍欄的姿勢,碧落卻有意轉過身子,懶散地依靠在圍欄上,最大程度上避開了對方的目光。
“誰?”明知是黃泉,碧落卻像是跟自己較勁兒一樣,死活不肯說出她的名字。
玄參不理會他的小性子,繼續說:“當年的那個男人是誰?”
“哼,由你來問我這個問題真是諷刺!”
玄參不明白他的意思,靜等他的下文。
“他也是你們仙界的人,叫碧珺。”
碧珺!玄參差點控制不住而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