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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不清對錯,我能做的只是抵死不放手,但願……你不會被我的心意嚇到。”白霜終於說出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最真實卻也可能是最不堪入目,就算冒著被徹底厭惡的危險,她還是這樣做了。
因為愛一個人到一定份上,總希望對方能認清最真實的自己,愛到這個份上,便再也無力戴起虛偽的面具。
“我知道……白霜,我都知道。”玄參何等聰明的人物,怎麼會不明白一個跟了自己許多年的女人的心思。
而對於白霜,這一句‘我知道’已經是最完美的答案了,她雙手撐著他的胸膛,後退一步,離開最溫暖的港灣,因為她已然擁有玄參給予的最厚實的盔甲,有勇氣去面對往後的風浪。
玄參儘量保持冷靜的模樣,內心卻戀戀不捨,幫她撫順兩人磨蹭間亂糟的髮絲。
白霜微微閃躲,意識過來他想幹什麼,又羞澀地笑著,忍著不自在的感覺,試著放心任他擺弄。
一段平時很快就能走完的路,兩人硬生生在路上磨蹭了大半天,兩人難捨難分到了這個地步,真是羨煞旁人。
“我原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的肚量為何會這樣大?現在我才明白,真正渴望一個人的心思會在看到她幸福的表情時填滿,她的滿足也成了我的滿足,這與肚量無關,只與心儀一個人的程度有關。”黻紋在一邊侃侃而談,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放屁!你要是真喜歡師姐到師傅那個程度,看你願不願意放她去別的男人身邊!”
黻紋本來還覺得自己挺有情海浮沉過後的滄桑感,卻瞬間被彝的一番言語噎得一言不發。彝的話很刺耳,也很有道理,黻紋不是那種聽不得忠言的人,縱然面子上擺不住,心裡還是細細消化了彝的這番話,之前什麼亂七八糟的情感瞬間明了了。
“你們倆還有什麼好爭的。總之一句話,師姐和師傅在一起快樂,這就夠了。”
這幫兔崽子是白霜親自挑選的,他們的反應確實沒有辜負她的期待,早前說過的那個比喻不錯:師姐是姜太公,他們是願者上鉤。或許有利益的牽連,但一句‘心甘情願’可以軟化一切小心翼翼的堤防。
他們沒有選擇九霄潛在的霸主——赤霄宮,也沒有投於氣焰更甚的碧霄宮門下,更沒有一心奔著修仙的好去處——紫霄宮去,或許是陰差陽錯,也可能是命里註定的,他們選擇了玄霄宮,宮裡還有一老一小總是分分合合、牽扯不清,外人看來是做了人生中最錯誤的決定,唯獨他們明白,這是九霄中唯一有真情的地方。沒有糾纏不清的利益關係,沒有步步驚心的爾虞我詐,有的只是一片綠竹在風雨中不折,有的只是聽雨軒和湖心亭中的隔湖相望。
第23章 碧珺往事
平靜的日子在九霄總是難能可貴。
最近幾天不知道從哪裡傳出玄參尊上和紫華尊上的過往傳聞,黻紋正在湖心亭向白霜匯報情況。
黻紋不是愛嚼舌根子的人,但這個傳聞鬧得沸沸揚揚,白霜疏遠紫霄宮的那兩位之後,他立刻成了她的左膀右臂,一旦有什麼分吹草動都會立刻上報師姐。
白霜低垂著雙目,似乎不曾離開那本佛經。
別說黻紋覺得費解,就連玄參也想不通白霜為何突然變了性子,她是個天真開朗的女孩,本不應該對佛家經典感興趣的。
“師姐,要不要彝暗地調查一下。”就算玄霄宮的人都不相信這個傳聞,但畢竟流傳於外會有損名聲,總要採取點措施。
白霜照理肯定是答應的,她卻驀然間生了惻隱之心——無風不起浪,反觀往日紫華對她對殘忍卻不曾傷害玄參一絲一毫,他們之間是否有過往,真是說不準。
“你們先不要有所動作,讓我請示玄參之後再給你們答覆。”白霜終於掩卷,離開湖心亭直往浮生閣去了。
白霜到時玄參正在書房批閱公文。
“你身子才好,太多勞神究竟不好。”白霜微微踮腳取了一件輕薄的長衫給他披上。
玄參側目,嘴角輕揚:“我不是凡人,此番亦不是傷寒,多穿衣也無益。”
“但也無害!”白霜固執地回答。
她一嘟嘴玄參便無計可施——俗話說: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白霜在書房站了一會兒,玄參的公事似乎告一段落了才問她為何事而來。
“我沒事就不能來看你嗎?”白霜驕縱的脾氣是從小到大一直未變。
玄參苦笑著搖頭:“不能這樣說,但我知道你最懂事體貼了,不會無故在我忙公務的時候來打擾。”
“哼!少拿甜言蜜語哄我,你說——你還對誰說過這些話。”甜蜜一時、任性一時,這便是白霜的脾氣。
玄參揚眉,表示不解。
白霜慢慢湊近,半開玩笑似的問:“從前有沒有對紫華尊上說過?”
“胡說什麼!”玄參猛然拂袖。
沒想到他突然變了臉色,白霜挨了一句訓斥,心裡不痛快便口無遮攔起來。
“你活了幾千年,我就不信你沒喜歡過誰!你真以為我心胸這樣狹窄,竟容不下你的過往?你有意瞞我才是最傷人的!”
“你還胡鬧!”玄參平素總是溫文爾雅的樣子,極少對白霜大動雷霆,其實是白霜戳著他的痛處了。
“你吼我?”她難以置信地瞪著一雙水靈的眸子,氣憤難當之下跑開了。
縱是天仙,小兩口也有拌嘴的時候,這一點誰也避免不了。
白霜無功而返,一個人思忖著過往為他做的一切,心中淒切,淡淡感覺有些不值得。
對他的好,他又不知道;可把對他的好掛在嘴邊又顯得有所求,左右為難已經不是一兩天了。
過去還有絕言替她排憂,未然對她逗笑,而白霜年輕,做事不顧後果,總是太絕,最後哪裡知道絕的是自己的路。
白霜瞧瞧自己如今的光景,竟是‘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了。淒淒切切,淚水忍不住地滾落,濕了衣衫。
彝和黻紋聞訊趕來,勸了好半天,白霜直到哭不動了才停歇,把那兩人嚇得心肝直顫。
誰人不在背地裡議論——白霜頂著婚事逃回玄霄宮,等同於逃婚,這般不管不顧還指望她與她師傅能結出什麼好果,現在鬧出這一幕,不知痛快了多少等著看好戲的人的心了。
“哼,凡人就是凡人,目光狹窄,難成大事。玄參多擔待她一些就開始無法無天,他自己造的孽就該自己償。”碧霄宮的碧珺尊上聽到外頭的風言風語,搖著頭,笑得冷漠殘酷。
司榮在一旁伺候,直把這番話理解成‘玄參尊上寵著白霜,而她不知好歹,與玄參無理取鬧,那是玄參尊上自己惹出來的禍端’,卻不知其中的深意。
“司榮,你和紫霄宮的絕言來九霄誰更早些?”對於神仙而言,時間幾乎是靜止的,哪怕司榮是他的首席大徒弟,碧珺亦記不清她是何時追隨他左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