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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心難堪地白了臉。
艾小茹又竊笑了一下。 如果你願意退讓,我答應你會好好疼愛胖胖,若是你不願意。那也不打緊,男人有三妻四妾也是常事。
水心眯起眼。 你會願意委屈做妾?
這樣正好可以證明我愛他的程度啊!況且…… 艾小茹再度狡猾地笑笑。 他可能捨不得委屈我,屆時,或許是兩頭大的情況哩!
水心明白她說的是事實,心不禁愈來愈冷了。或許從常德縣之後,展傲竹對她的態度是改善了些,但也設什麼特別的徽兆.以顯示他對她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存在。她原先還冀望在旅遊途中,他會對她有些感情的表示,結果現在才想到,他找她也只不過是為了胖胖而已,為了兒子,她知道他願意做任何事,包括對她低頭、對她好些,而這些,完全不是針對她,只是為了兒子而已。真悲哀!
如何? 艾小茹催促道。
水心抬眼平靜地看著她。 他對你表示過了嗎?
他還投有機會說啊! 艾小茹說: 只要給他機會,我相信他很快就會開口的。
是嗎? 水心淡淡地道: 他似乎對你並不怎麼熱切嘛!
我想,他是有一些怨恨當初我沒有放棄一切嫁給他吧! 艾小茹僅惱地嘆口氣。 不過……我畢竟是他唯一深愛過的女人,他不會放過這個擁有我的機會的。
水心凝視著她,沉思半晌。
等他真的有所表示了,我再來告訴你我的決定吧!
他的表示在他已經夠多了!
他答允從客棧搬進戴府住,因為艾小茹說這樣才方便敘舊。他也答應多留些時日。因為艾小茹說她寂寞的女兒倩兒,希望胖胖能多陪她玩一陣子。他也應允艾小茹帶女兒和他們一起出遊,因為艾小茹說她一個女人家不好沒個男人陪伴出門,所以,可憐的倩兒幾乎沒有出外遊玩過。他甚至相當容忍倩兒各種稀奇古怪的要求。
以展傲竹孤僻的個性來說,這些都已經是相當明確的表示了。但水心不肯就此認輸,她依然死死的抓住心中殘餘的一點希望,她要有明白的證據,好證明展傲竹的心中真的仍然深愛艾小茹。那時候,她自然會做她應該作的選擇。
八歲的倩兒是個很聰慧的小女孩兒,她自然看得出來娘親對那位展叔叔情有獨鍾,而她自己也很希望有這麼一個俊美瀟灑的後父。
敏感的她立刻發現到,展叔叔疼愛的兒子胖胖是關鍵人物,所以,她竭盡所能地討好胖胖,更用盡心機讓展叔叔了解她和娘親有多麼疼愛胖胖。
而展傲竹的反應如何是看不出來啦!因為他始終維持著一張冷漠面孔,但胖胖就不同了,他們整天膩在一起、玩在一塊兒.胖胖成天倩姊姊長;倩姊姊短的,他不再纏著娘親,也不再膩著爹爹,只要有倩兒陪著,他就很快樂了。
這一日,倩兒使計讓水心去幫他們做那種 外面買不到,飛得特別高、特別遠 的紙鳶,等水心一離開,她又慫恿展叔叔和娘親一起出去買零食給胖胖。正埋頭在研究該怎麼讓陀螺轉得又穩又久的胖胖突然抬頭,他看見爹親出去的背影,便忙著叫住艾小茹。
姨姨,你們去哪兒? 他歪著頭打量一身精緻俏美打扮的艾小茹。 是不是爹爹要帶你去飛飛?
飛飛?
艾小茹茫然不解,但她急著追上展傲竹,便順口答道: 對.對,你爹爹要帶我去飛飛。 而後就匆匆追上去了。聳聳肩,又低下頭專心在玩他的陀螺上了。
當水心拿著紙鳶來時,胖胖玩陀螺正玩得起勁,歡樂的笑聲充滿整個庭園,哪還有空理會她和她的紙鳶。水心不覺悵然若失,現在兒子又不希罕她了,如今展家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都迷上戴家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那她算什麼?以前胖胖缺了娘會呼天喊地,可現在如果她不見了,他肯定沒知沒覺。好悽慘啊!
胖胖,你爹爹呢? 水心隨口問道。
爹爹帶姨姨去飛飛了!
水心渾身如遭雷擊似的一顫,而後衝上前猛然抓住胖胖。 胖胖,你說你爹幹嘛去了?
娘,痛痛! 胖胖苦著臉叫道。水心一點兒也沒放鬆,大叫道: 說!
胖胖不滿地嘟起嘴。 爹爹帶姨姨去飛飛了啦?
帶艾小茹去飛飛?
水心兩手一份,胖胖朝娘親裝了個鬼臉後,就跑開繼續玩他的去了。
而水心則直挺挺地呆立著,面色蒼白,發直的目光里充滿了絕望與無法言喻的哀傷。
他竟然帶艾小茹去飛飛!
坐在亭里的石墩上,展傲竹靜靜的看著胖胖狼吞虎咽,倩兒的吃就斯文多了,艾小茹則拿著手絹兒頻頻為他們兩個擦拭嘴角。
展傲竹眼角一瞥,看到丟棄在一旁的大紙鳶,他轉頭向胖胖。 胖胖,你娘呢?
咿咿嗚嗚兩句,同時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包包拿給爹親。展傲竹接過來後又問了一次。 你娘呢? 喝了口茶,咽下口中的食物,這才清清楚楚地回答道: 娘說把這個給爹爹,爹爹就知道她上哪兒去了。
展傲竹面色一凜,迅速打開小布包。
小布包包了好幾層,直到最後一層翻開,那條價值連城的項鍊赫然在目,上面還有一張小小的紙條——
恭喜你,你終於找到你願意和她雙飛的伴侶了,我想,這條項鍊該是屬於她的,雖然我知道你不會擔心我,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不用擔心我。
天下之大,總會有我容身之處的。 月光清冷地灑在大地上,如水銀流泄一地,泄在高山大澤、泄在驛道平原、泄在莽莽幽林、泄在流泉長河、泄在朦朧的大地上,而朦朧的大地將再甦醒,甦醒於陽光之下、甦醒在風和日麗之中。
就這樣,日升日落、月起月沉,一天天過去、一月月過去、一年年過去,在花開花謝之中,無數的光陰與生命皆流逝了。山巒起伏著,路面崎嶇著,在灰黯的天空下,遠近皆是一片孤伶伶的蒼茫,周圍的空氣里,散播著霧茫茫的氣氳,極目望去,可以隱約看見一條如帶似的溪流轉過一座石山的山腳,往遙遠處流去。
看不見人跡,山霧幽幽忽忽的飄聚在四周,因為天空的陰霾,更在人們的心頭加重了那種說不出、道不盡的沉鬱。苗韁化外果然是另有一分滋味。
一匹白馬停在土路的盡頭,展傲竹默默的往前看,臉上一無表情。坐在他身後的胖胖……不!巳經不能叫他胖胖了,將滿十歲的他,像麵條兒似的拉長好多,而增加的高度將他的體型也拉得瘦削了,臉上也不再有幼時那種嬌憨稚氣,除了還沒有爹親那般頎長的身材和冷酷漠然的氣質,他跟爹親幾乎是完全一個樣兒。
此刻,他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往四處眨呀眨的。 爹,娘真的會到苗疆來嗎?
展傲竹揉了揉臉頰。 人家說是在這兒買到冰魄的,而且,他所形容的賣主模樣,也和你娘吻合。
可是…… 展星魂猶豫了一下。 那畢竟是將近六年前的事了,說不定娘只是經過這兒,賣掉冰魄後,又離開了。
展傲竹沉馱了一會,又開口道: 我們總要試試看。
展星魂懊悔黯然地低下頭。 都是我不好,當年要不是我多嘴亂說話,娘也不會走了。
展傲竹的眼底掠過一抹憂鬱, 不,是爹不好,是爹…… 他沒有再說下去,是微微嘆息一聲。
雙目失神地凝注著那條不知來自何方、流往何處的清溪,展星魂沮喪地垂下嘴角。 我們找娘找了快六年.大江南北全都走遍了,可就連個聽見過她的人都沒有,要不是湊巧瞧見冰魄,我還真懷疑娘是不是……
不要再說了! 展傲竹沉聲一喝。
展星魂頓時噤聲,他悄悄窺視著爹親更加陰沉的臉色好半晌。 爹,我不明白…… 他小心翼翼地說: 娘為什麼要賣掉冰魄?有匹馬代步,不是更方便到處旅行嗎?她也拿走爹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應該不會缺銀子才對啊!
展傲竹倏地合上眼。 她是想斷了和我的聯繫。
展星魂 哦! 了一聲,沒敢再問。
那人所說的街市,應該就在前頭不遠了,我們到那兒後再到處問問看。 展傲竹說著,一抖韁繩,策馬狂奔,在如雷的蹄聲中,轉過一個山坳,風呼呼地自耳旁掠過。
道路愈來愈寬闊,遠處亦可隱隱看見一群屋舍棚帳,馬兒自動放緩了速度,不多一會兒,已靠近街市了。那是個相當熱鬧的街市。有正式的店鋪、有臨時搭的茅屋竹棚、有用牛羊皮撐起的頂帳,也有隨地擺貨的攤子。販賣的物品上至珍玉瑪瑙、豹皮綢緞,下至琉璃頂貌、粗碗鋼勺,無所不包、無所不容。
買賣雙方苗漢人都有,穿著迥異的服飾、說著不同的言語,男女老幼熙來攘往,喧囂笑鬧之聲亂成一片,場面混雜得緊。在這兒,馬匹是無法再進去了,前面市集裡的人群,摩肩擦踵的互相推擠著,突破烏雲的陽光照著每一張面孔,也照著每張面孔上不同的表情。大聲吃喝著、吼叫著,擾得人耳膜生繭,嘈雜的聲浪似能將屋蓋也掀起了。
他們下了馬,展傲竹牽著馬在人群外等著,由展星魂鑽入人fèng中打探消息。不過片刻,展星魂便一臉欣喜地鑽了出來。他對父親咕噥幾句,而後兩人便上馬朝街市的另一頭走去。
這是一棟清雅且幽靜的房舍,外面用竹筒圍繞著,四周是一片濃密的林叢,只有正門前一條土路通道。在竹籬內有群雞鴨忙著啄食,還有個綁著兩條小辮子,約五歲左右的小女孩兒抱著一隻小羊的脖子親熱,甜美嬌憨的小臉蛋上,嘻笑嫣然,在她額心正中央赫然有一顆血紅的痣。
擂鼓般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小女孩愕然的抬起頭,屋內也跑出一個苗裝少女,她警覺地立刻抱起小女孩退至門口。
白馬在竹籬前戛然而止,一大一小兩條人影翻身落下,他們才剛走兩步,詫異的叫聲便從男孩口中發出。 爹,你看那個小妹妹的額頭,她怎麼也有血痣?
展傲竹緊緊的盯著小女孩,大步走過去,而那個苗女也訝異地輪流看著他們父子倆額心上的血痣,生人勿近的告戒早已忘得一乾二淨了。
展傲竹在苗女身前站定,雙眸仍然片刻不離小女孩純真可愛的小臉蛋。 她多大了? 那個有三分像他,有七分像水心的小女孩朝他嬌憨地一笑。
苗女遲疑著還沒說話,小女孩便舉起右掌張開, 五歲。 她嬌聲道。
五歲了? 男孩驚呼一聲。 爹,她是我妹妹嗎?
展傲竹伸出手輕撫小女孩的臉蛋。 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笑得好可愛。 娃娃。
那是辱名嘛! 展星魂翻翻白眼。 她肯定是還沒有名字對不對?又是說要請私塾老師.或秀才什麼的給她取個好名字,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