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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微欠身,這才注意到這裡多了一個人的存在,待她看清楚丁逸的面容時,幾乎驚叫出聲。但她應變極快,自小修習的禮教也讓她懂得如何不傷害別人的自尊,儘管心“嘭嘭”亂跳,她竭力保持鎮靜。
丁逸看在眼裡,對雲清霜的印象大為改觀。初時以為她不過是一嬌生慣養的柔弱女子,如今看來,也經過幾番歷練,並且秉性淳樸善良,倒也配得起他的師侄。“姑娘,你中了毒,你自己可知曉?”
雲清霜的肩頭幾不可察的輕顫了下,怡然一笑,簡短道:“不打緊。”不再贅言。
丁逸見她神色間似不願多說,也便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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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世途艱險
她急於離開這裡,但礙於性命乃丁逸所救,不好開口,但她心知再耽誤不得,於是向丁逸提出離開的請求。
丁逸還沒來得及張口,尉遲駿先道:“姑娘,你的病……”
“已經無礙了。”雲清霜打斷他。
“如此甚好。”丁逸呵呵笑著。
雲清霜心中一寬,這位前輩畢竟還算是通情達理。
誰知丁逸又道,“既然你的病好的差不多了,那就可以開始了。”
“開始什麼?”雲清霜愕然。
“我要傳授你一套劍法。”
雲清霜瞬時就冷了臉,他不但強迫尉遲駿為徒,如今還要威逼她。說話不再客氣,“強人所難的事,前輩似乎做上癮了。”
丁逸並沒有生氣,相反醜陋的面容上容光煥發,“丫頭,天底下要拜我為師者多過牛毛,我相中你,那是你的福分。”
雲清霜昂起頭傲然道:“我乃邀月山莊柳慕楓門下二弟子云清霜,家師武功登峰造極,出神入化,我何須改拜他人為師。”
“原來你是柳兄的高足。”雖有些出乎意料,卻也在情理之中。丁逸沒有同雲清霜交過手,不知她的武功底細,但為她驅病之時,覺察到她體內真氣雖弱卻不紊亂,儼然出自名家。如今她自報師門,丁逸方恍然大悟。
尉遲駿聞言卻是一呆。
“沒錯。”雲清霜神色疏淡。
原以為丁逸會因此忌憚,熟料他笑意更甚,“如此更妙。我同你師傅有幾十年的交情,他定會買我這個面子。丫頭,我這套劍法你是非學不可了。”
尉遲駿不解的瞥了丁逸一眼,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做,心思轉動,仍沒有答案。丁逸沒有理會他,心道:若不是為了你這小子,我何必趟這趟渾水。
雲清霜貝齒輕咬,“師傅從未提起過您。”她仍是不信,到底語氣軟了許多。
丁逸長笑三聲,“我丁逸雖不才,還不至欺騙一個小女娃子。”
雲清霜垂眸不語,暗道:此言不虛,他騙她確實得不到任何好處。
丁逸見她似有所動,當即乘熱打鐵,“丫頭你放心,我不要你行那拜師禮,待你學會劍法,便立刻讓你走。”
“此話當真?前輩不會反悔吧?”再沒有其他辦法,雲清霜只得屈從。
“一言九鼎乃大丈夫行徑,哪有反悔的道理。”丁逸失笑,他的武功和地位已達一代宗師的境界,如今卻被雲清霜這不諳世事的小姑娘懷疑,當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姑娘的性子著實不討人喜歡,可對著她,也硬是發不了脾氣。
“你倆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來。”丁逸話音剛落,人已經不見了。
留下雲清霜和尉遲駿大眼對小眼,誰也沒吭聲。
見到雲清霜,尉遲駿便不可控制的憶起那夜的情景,臉上不由得一紅,訥訥的別開頭。
雲清霜心思純淨,沒做多想,只覺得他與從前的行為大相逕庭。
很快,丁逸就返回,手上多了兩柄長劍。
丁逸將其中一柄扔給了雲清霜,她沒有推辭,她的純鈞寶劍落在了邀月小築,正缺一件順手的兵刃。
劍鞘即精緻優雅,劍脫鞘,宛如秋水芙蓉雍容清冽,光華攝人,再瞧丁逸交到尉遲駿手中的另一把寶劍,劍身上飾有七彩珠,九華玉,上方仿似有一團雲氣籠罩。雲清霜的師傅是相劍的大行家,她耳濡目染,也識得一二。這兩柄劍,乃所有學武練劍之人夢寐以求的利器,價值連城。
“好劍,”雲清霜讚嘆道。
丁逸得意的道:“你們看劍鞘。”
雲清霜手中這柄上刻“秋水”二字,尉遲駿那把則是“行雲”,行雲流水,宛若天成,當真配得起這名。
“前輩慧眼,不知是從何處購得這兩柄名劍?”雲清霜興致勃勃的問道。
丁逸神情舒展,閒閒道:“這劍是這洞穴的主人留下的。”
雲清霜一直以為這裡便是丁逸的居所,卻原來另有玄機。
丁逸頓了頓,復道:“這位不知名的世外高人不僅留下了兩柄寶劍,還有一本劍譜。”他手上捏著的薄薄的冊子,想必就是他口中的劍譜。
雲清霜忽然領悟到他的意圖,果不其然,丁逸續道:“你學了這套劍法,也就是他的隔世弟子。”他早就看穿雲清霜心中所想,又補充了一句,“我沒有修習過這套劍法,你得照譜習練,能否有所成,還要看你的悟性。”
雲清霜心下一松,儘管之前她答應了丁逸學藝,但畢竟心存疑慮一直耿耿於懷,現在這樣既不違背師門,又可遂了這位高人的心愿,真可謂一舉兩得。“多謝前輩。”這回是發自內心的感激。
丁逸微微一笑,把劍譜鄭重交付雲清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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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霜聰慧過人,僅用了兩天功夫,就將口訣背的滾瓜爛熟。
初時她不以為意,認為這套劍法不過如此。她畢竟是柳慕楓的徒弟,家學淵博,尋常武功哪入得了她的眼。
但幾天學下來,她為之心折。
劍譜扉頁上沒有書名字,只能暫且稱之為無名劍法。
無名劍法,同她所學的落雲劍法全然不同。
落英劍法注重內力同劍招相結合,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內功越高,威力越強,而無名劍勝在詭異多變,每一招都從旁人無法想像的角度刺出,出其不意,製得先機,因此對內力的要求反而不是很高。雲清霜所中穿心跗骨針之毒,最忌諱動用內力,落英劍法不能輕易使用,而無名劍法正合她用。
雲清霜喜不自勝,對創始無名劍法的前輩高人更是欽佩。
對於雲清霜的悟性和資質丁逸讚賞有加,當然她的勤奮努力他也同樣看在眼裡。
這一日,丁逸忽然把雲清霜叫到身旁,笑道:“清霜,無名劍法你練了有一段時間了,今日我想試試你的功力。”
雲清霜略一遲疑後道:“請前輩賜教。”
丁逸笑出了聲,“若是我親自出手,豈不是有以大欺小之嫌。師侄,就由你代勞。”
“是,師侄領命。”尉遲駿嘴角勾勒淺淺笑容。
雲清霜這才知錯怪了他。之前,尉遲駿對待丁逸謙卑有禮,雲清霜認為他膽小懦弱,打心眼裡瞧不起他,如今方知他們乃師叔伯關係,自然不能相提並論,不禁為自己的莽撞武斷感到羞愧。但隨之,更深的疑惑浮上心頭。既然尉遲駿是丁逸的師侄,他們為何到今日始相認。她並不了解前情,加上她對尉遲駿始終抱有警惕性,所以,稍有疑慮,矛頭一定會指向他。
尉遲駿哪裡知道她萬千思緒起伏不平,輕頷首,眼中的暖意恰到好處,“雲姑娘,請。”
雲清霜跟隨他來到一處平地,這兒是她平日練劍所在,寬敞,明亮,景色宜人。
兩人對望了一眼,雲清霜微垂下眼,淡淡道:“尉遲公子,請指教。”
尉遲駿知她不肯先行出招,也不再浪費唇舌,右手橫劍防身,左手玉簫一展,用的正是師門絕技迎風十八式中的風起雲湧,玉簫如影隨形,仿似從四面八方攻來,四處都是尉遲駿的影子,雲清霜絲毫不懼,她迎面而上,抖落一朵劍花,劍光重重,反而將尉遲駿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次的比武是相互切磋,點到為止,因此不存在以性命相搏,比之尉遲駿王子湛之戰,兇險要小許多,但也正是因為如此,雙方可以將各自的技藝發揮到淋漓盡致。
尉遲駿輕功武藝皆勝雲清霜一籌,但云清霜新學的無名劍法,同其他劍術相比根本就是反其道而行,角度刁鑽,劍招奇詭,前五十招內二人平分秋色。
丁逸捋著半白的鬍鬚,在一旁瞧的津津有味。
五十招後,雲清霜因為大病初癒,又身中劇毒,不可驅動內力,身法漸漸凝滯,完全是靠著奇詭多變的招式才勉強抵住尉遲駿凌厲的攻勢。但動作已是遲緩,且氣喘吁吁,香汗濕透了羅衣。她的身法不復靈活,精妙絕倫的劍術便施展不開,尉遲駿覷准一個機會,盪開她的寶劍,玉簫點上她的肩頭,單手托住她搖搖欲墜的身軀,眼底有輕柔的光澤。
丁逸道:“你已經基本掌握了無名劍法的要訣,現在所欠缺的僅是火候,假以時日,必成大器。”他悠然一笑,“我也兌現當日的承諾,你隨時可以離開。”
雲清霜低低喘氣,所幸丁逸以為她病體剛愈,才敗給尉遲駿,若讓他知曉自己所中之毒如此猛烈,可就沒法輕易脫身了。她微微一躬身,“多謝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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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清霜在當日傍晚就騎青驪馬離去,神色匆忙,甚至沒來得及同尉遲駿告別。
尉遲駿看著她的身影在落日的餘暉下被拉長,心中略感惆悵。
忽地感覺到有一股勁風從背後而來,他本能的格劍一擋,迎上的卻是丁逸的笑臉,似笑又非笑,尉遲駿趕緊收招,丁逸隨手一揮,將之化為無形。
“師伯。”尉遲駿靜默片刻後道。
丁逸慢慢道:“既然不舍,為何不跟著去?”
尉遲駿微微發窘,笑容僵在臉上,有些黯淡模糊。良久,才道:“師伯這玩笑……開大了。”
“呵呵,”丁逸不再迫他,從懷裡摸出一本薄冊,“拿去。”
尉遲駿接過,打開掃了幾眼,狐疑的望向丁逸。這本,同丁逸交給雲清霜的無名劍譜,極其相似。
“你再仔細瞧瞧。”
細看之下,發現了其中的差別。這本劍譜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專為克制無名劍法而來。越往下看,越是心驚。招招在無名劍法啟動前已經封死角度,占得先機,使得無名劍法的精妙根本無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