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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青陽追上去,把那小太監用威勢唬住,用銀子堵住,才把他哄得轉回來問候了林嘯,又答應回過說好話來著。
果然第三日,宮中就傳出旨意:「林嘯勾結劉瑾餘黨,行刺與挾持公主之事查無實據。林嘯救公主有功,無罪釋放。」
蘭亭六友簇擁著秋臨風與林嘯走出天牢。在天牢樣樣都好,只是不見陽光,偏今天的太陽極是燦爛,驟然之下,照得人幾乎睜不開眼去。
一行人遠去了,天牢對面不遠處的一座廢宅中,無聲無息地落下一人。冷疏影這三天來,一直守在天牢之外,此刻,她看著林嘯走出天牢,看著林嘯走遠,看著「他」在「他」的朋友們中間談笑風生,這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冷疏影站在樹陰下,看著外面的陽光,忽然覺得心中有一種全新的感覺。她的耳邊,留著著如詩如歌的話語:「我要你——走得越遠越好;只為自己而活,要對自己好,以後晚上都要睡覺,白天要走到陽光下……」
她深吸一口氣,終於走了出去,走到了陽光底下,好燦爛的陽光,她有多久沒有這樣安然地走在陽光底下了?
「姑娘——」誰的聲音?冷疏影聞聲看了看左右,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一條熱鬧的街道口了,這條街道,兩邊擺著許多攤子,人來人往。
「姑娘——」冷疏影她向前看去,看見前面一個攤子上擺著許多珠花頭飾,一個老太婆向她這邊招手,她向自己左右看了看,沒有其它人?她不能確定,這是在叫她嗎?
「穿黑衣服的姑娘——」真是在叫她,為什麼?冷疏影走到那攤子面前,那老太婆臉上笑得皺紋條條:「姑娘,買點東西吧,我這兒這麼多珠花頭簪梳子鏡子,你這年紀的姑娘正用得著。」說著手極快地拿起一枚珠花插在冷疏影的發上,拿起鏡子遞到冷疏影面前道:「姑娘你看,插上這珠花是不是漂亮多啦!」
冷疏影看著鏡中一個美麗的少女,眉目如畫,臉色因為剛才在烈日下走過而顯出從未有過的紅潤,映著鬢邊那朵珠花,更是光彩照人。這是她嗎?這是她嗎??
耳邊似有人在低低地說:「每天看看鏡子,對自己笑一笑;要像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一樣,買許多漂亮的衣服穿,買好吃的東西吃……」
冷疏影不由得微微一笑,看著鏡中人也在對著自己微笑。
冷疏影笑道:「大娘,你這些東西,我全要了。我還要……」她走入攤子後的沽衣店,笑道:「那件紅色、黃色、粉色的衣服,我都要了。」
冷疏影帶著新買的衣飾,愉快地走出長街,迎著陽光走去。
林嘯與秋臨風一行人,已回到秋府之中。
秋臨風的將軍府,現在已經變成忠義盟的大本營,石心道長、林安石等人都在。今日連楊一清與楊楚楚父女都已經請來。
林嘯走進來,見這麼大陣仗,不禁一怔。
楊一清看著秋臨風,道:「秋將軍,老夫剛剛下朝,聽說你回來了,就來看你。關於東西兩廠的事,朝廷已經下了決議,撤清劉瑾私設的內行廠,但是東西兩廠,因是列祖列宗手中下的定例,不可更改,所以仍舊保留。」
林嘯怔了一怔,連忙回頭看著秋臨風:「臨風,這是真的?」
秋臨風搖了搖頭:「我也是剛剛知道。」
林嘯立刻轉頭去看沈白衣與卓青陽,兩個皆轉過頭去不語。林嘯上前抓住了沈白衣怒問道:「大哥你們是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
沈白衣輕嘆一聲,道:「昨日就有這樣的傳言,當時我們也顧不上別的,只想早點把你接出來。」
林嘯放開了手,怔怔地站在那兒,秋臨風忙上前一步,輕聲道:「蕙兒——」
林嘯恍若未聞,忽然轉身向後庭飛奔而去,秋臨風連忙追了上去。
楊楚楚正在後園中與秋臨波在一起說話,卻見林嘯飛奔而去,秋臨風隨後也追了過去,不由一詫異,見秋臨波也站了起來,忙與秋臨波一起跟了過去。
林嘯一口氣奔到後園的湖邊小橋上,她手撫橋欄,一語不發,靜若石像。
秋臨風追到橋下,見林嘯站在橋上,也停住了步履,只是靜靜地看著林嘯。
過了良久,林嘯忽然仰天大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秋臨風靜靜地走到她的身後。
但見林嘯長嘯一聲道:「咄,自虛空來,自虛空去,還我本來真面目——」忽然腰間長劍出鞘,楊楚楚只見一道劍光閃過,耳中更傳來裂帛之聲。待得她仔細看時,林嘯長發披落如瀑布一般,一身錦袍已成碎片自半空中緩緩飄落。
林嘯青絲如雲,披落在她婀娜身姿。她軟軟地偎在秋臨風的懷中,道:「從今世上,再也沒有紫星劍林嘯這個人了。」
楊楚楚尖叫一聲,跑到他們面前,驚駭地指著林嘯:「他、她是——」
秋臨波忙跟了上來,拉住了楊楚楚道:「她是我嫂嫂,林蕙。」
秋臨風看了秋臨波一眼,秋臨波立刻會意,對楊楚楚道:「楊姐姐,來,我跟你仔細說明。」忙把楊楚楚拉走了。
橋上只剩下林嘯與秋臨風兩人,林嘯幽幽地道:「臨風,為什麼會這樣,只不過是三天而已。」
秋臨風搖了搖頭道:「不是三天的事,不是偶然的失去時機。蕙兒,廠衛制度,是自本朝開國以來就有的,而太監專權,早自成祖皇帝始,就是本朝的一個痼疾,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消除的。甚至——」他眼望長天,悠悠地道:「也許只要大明朝還存在一天,這種局面就無法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