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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嘯閉眼合什道:「流星,我不是替自己許願,我為影兒許願,我希望她有朝一日,可以做回她自己——冷疏影,而不是別人的影子。」
冷疏影看著林嘯專注地許願,臉上流露出感動的神情。就在林嘯睜開眼睛的一剎那,兩人驚訝地看到,一顆長長的流星,自天際划過,在兩人的注視中落下。
林嘯驚喜地跳了起來道:「影兒,你看見沒有,流星——正好在這一刻,在我們面前落下。我們的願望一定可以成功的。」
林嘯喜悅之下,又從屋脊上向下滑去,冷疏影連忙拉住了她。
第二天早上,林嘯雙眼紅絲地走出來,有侍僕低頭曖昧地暗笑,再看陰無咎,也是一雙眼都是紅絲。
兩人客客氣氣地打個招呼。
林嘯聲稱還得趕著出門買補給舒韻奴的生日禮物,卻聽得背後陰無咎不懷好意地笑道:「昨晚應付了不止一個,今天還得去應付另一個,林七不覺得自己太忙了些嗎?」她只好佯作聽不見地出門。
半路經過順風賭坊她卻又忘記了舒韻奴,還帶著禮物就拐進賭坊中去了。
穿過賭坊大堂走進貴賓房,房中已經有人等候。
賭場老闆人稱杜半城,當日林嘯初入京城時欠下的賭債都是欠他的。賭場是個最好打聽消息的地方,林嘯輸出了銀子,卻贏得了消息,所以她才會在比秋臨風遲來又單槍匹馬的情況下,在京城立住了腳跟,獲得大量的消息。
杜半城是個老江湖,老江湖自是懂得,收錢提供服務,不管來攏去脈。
他並不過問林嘯用他這貴賓房見什麼人,哪怕進了詔獄,他的人也不會泄露半個字。
房間裡的人,當然是秋臨風。
林嘯將禮盒將給他,禮盒中,是陝西提督給朝廷的奏摺:安化王造反了。
秋臨風默然放下奏摺,道:「蕙兒,劉府兇險,你要多加小心。」
林嘯笑道:「臨風,你多慮了。劉賊氣數將近,這些日子以來,他對我許多的提議對言聽計從,且鬼陰先生已經漸漸失寵,只要我再找到寧王給他的密函,就可將他撥除。」她將昨日對劉瑾的建議告訴了秋臨風,她一邊說著,一邊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臨風,我忽然想到一個主意……」
秋臨風居然點了點頭道:「不錯,以毒攻毒,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八虎之中留得一兩個人,更能除去劉瑾。」
林嘯白了秋臨風一眼,不悅地道:「掃興,你怎麼知道我想說什麼?」
秋臨風卻只是微微一笑,轉過話題:「文有鬼陰,武有影子,你昨日說已經著手對付影子殺手,究竟如何?」
林嘯忽然軟語道:「臨風,咱們若殺了劉瑾,可不可以放過影子殺手,她其實也只是個很可憐的女孩子……」
秋臨風聽完林嘯說出這幾日與冷疏影的交往及與陰無咎幾乎相鬥時處處占上風的情景,臉上卻沒有想像中的喜悅,反而皺起了眉頭:「或許如你所說,所有的人都只看到了冷疏影身為殺手的一面,卻沒有看到女兒家的一面。但是你卻只看到她是個女兒家的一面,而忘記了她是個冷血殺手。她畢竟已經做了十三年殺手,十三年前的小女孩,只不過是她生命里一道淡淡的影子,而非她的全部。你可知道,當日忠義盟全軍覆沒,有將近一半的人是死在影子殺手的劍下。她現在的馴服,不過是因為你是劉瑾的左右手,一旦時移勢換,她第一個要殺的就是你。她的冷酷無情,你還沒有看到。」
林嘯大為不悅:「你怎麼這麼囉嗦,每次出來先聽你一番教訓,你夠小心了,也沒有半點突破性的進展,我進了劉瑾府這麼久,還不是一帆風順。」
秋臨風凝視著她,眼睛炯炯有神:「也許你此刻聽不進我的話,可是就當我對你的請求。我今日就要離京去寧夏,最快也要半個月後才能夠回來。不管發生什麼事,請你在我回來之前,不要輕舉妄動。」
林嘯微微一笑:「我、聽、見、了——」
夜深了,林嘯潛入陰無咎的書房。
她可以肯定,陰無咎仍保存著那封寧王給他的信。以陰無咎現在在劉瑾身邊的身份地位,寧王不出非常條件,是買不動他的。這封信中所開出的條件,必是足以讓人無限興奮的。以陰無咎對權力的熱衷,必然會時時拿出來看的,也必然會保存著這封信以待他日寧王成功之日拿出來討封的。
而這封信會藏在哪兒呢?只有最笨的人才會把信藏身上,藏在身上的秘密,就象淑女的裙子,不定什麼時候一陣大風吹來,就按也按不住了。
也不會藏在臥室里,床頭的妓女,會在留下一點頭髮汗巾之類的東西時也會偷走床頭人的一些東西,最致命的,是男人的秘密。被床頭的妓女偷走秘密而送掉名譽財富甚至秘密的蠢男人過去有,現在有,而且將來一定還會有,但卻絕不是陰無咎。
一粒米,只有藏在米堆中才最安全,一封秘信,也只有藏在書房那一大堆應酬信中最安全。可以安全地藏在那兒,也可以安全地時時翻閱。
林嘯大大方方地坐下來,點亮了蠟燭,然後在一封封信中慢慢尋找。
今晚正是最佳時機。
秋臨風將奏摺將給楊一清後已經出京,楊一清聯合朝中文武百官上奏,皇帝急召劉瑾,陰無咎也跟著入朝應付,府中只剩下受傷未愈的冷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