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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石已是喝道:「蕙兒,好好讓王太醫看看你的病情。」
那王太醫只是用三指輕搭著林嘯的脈搏,不慌不忙,林嘯心中倒也好奇,不知道這老兒究竟能看出什麼來。
那王太醫站起來,眾人都站起來送他出去。
林嘯側耳一聽,好象大家都走光啦,奇怪,不過是個混飯吃的太醫,用得著大家這麼重視嗎?
她一骨碌爬起來,輕輕地走到門邊,聽到王太醫正在說話:「秋夫人脈象衰弱,已有數道經脈受損,陰無咎的毒並不難解,老夫開出藥方,當可解此毒。可怕的是此毒拖延過久,已經慢慢損傷到她的五經八脈。就象這朵花一樣……」
林嘯好奇心大起,輕輕地把門推開一條縫來看,卻見王太醫站在一盆白海棠花旁,眾人驚呼聲中,但見那白海棠花慢慢地萎縮變黑,垂下頭來,那王太醫取過放在花盆邊的水勺,撒入一點藥粉澆上花中。過了一會兒,那白海棠花的葉子又漸漸挺起來,花也漸漸好轉,只是那花瓣自變成枯黑色之後,便不能再轉回白色了。
眾人的臉色沉重,王太醫悠悠地道:「經脈一旦受損,便是解了毒也無法恢復。老夫開出藥方,盡人事,聽天命吧!老夫這就回去向皇上復命了。」
秋臨風點了點頭:「白衣,你代我送客吧!」
沈白衣穆儼忙送了王太醫出去,齊靈秀震驚之下抓住了秋臨風的手:「這怎麼可能?小七,小七前天不還是好好的嘛?」
秋臨風沉重地搖了搖頭:「毒並不深,只是慢慢侵蝕蕙兒的五經八脈,宛若蟻蝕大堤,從表面上看來,一點事都沒有,一旦……唉,這次若不是蕙兒自己撒這個一個謊,讓朱神醫診了一下脈,說不定我們到現在還發現不了。也算不幸中的萬幸,總算發現的不算最晚。」
朱慕遠臉色一變:「不算最晚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也算晚了。」
秋臨風並未說話,他像是聽到了什麼,緩緩地轉過頭去。大家回頭一看,也都怔住了。
房門大開,林嘯正站在門口,她全部都聽見了。
林安石先咳嗽一聲:「我還有事,先出去一下,臨風,你陪蕙兒一會兒。」
眾人也都找個託詞離開,院中只剩下秋臨風與林嘯兩人。
秋臨風走到林嘯身邊,像是不知如何開口,林嘯勉強笑了一笑:「臨風,我都聽到了。哈,我沒這麼倒霉吧,連撒個小謊都會咒到自己?」
秋臨風深切地看著她:「是的,你不會。」
林嘯苦笑道:「也許是我平時發得牙疼咒太多了,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所以整整我。」
秋臨風搖了搖頭:「不、不會的。」
林嘯張口還想說著什麼,忽然間淚流滿面,把臉藏入秋臨風的懷中,盡情大哭。
秋臨風一動不動,任由她盡情發泄。
林嘯哭了好一會兒,忽然抬起頭來,道:「好了,我哭完了,我們走吧!」
秋臨風問道:「去哪裡?」
林嘯道:「咦,你不是說放開一切,就帶著我走遍大江南北賞花看月,讓我在這幾個月開開心心地過每一天嗎?」
秋臨風抱緊了她:「好,我們明天就走。」
夜深了,林嘯輾轉反覆,難以入眠。
月光清冷,照在她的床前,從早上到入睡前,秋臨風一直陪著她,任由著她亂發脾氣,遷怒於人。如今此刻,她的心情已經不如初聽到這個消息那樣激動了。
從小男扮女裝入江湖,她已經看過身邊無數生離死別。尤其是入京城以來,死亡真是每天都有可能發生,但是她卻沒有死。事實上她性格極為堅韌,哼哼,只要林嘯自己不想死,誰也別想以為她就那麼容易死了,不到最後一天,她決不認為自己已經死定了。中毒已深,經脈受損,誰說是必死之症。
正想著,她無意中一轉頭,卻看到床前月光下,有一道長長的影子。
誰?林嘯忽然間寒毛直豎,她抬頭向窗外看去,紗窗半開半合,只見窗外月光清朗,無風無雲,那這道長長的影子,又是從何而來?
林嘯慢慢地翻身下床,忽然推開關著的半片紗窗,躍出院中。
她的腳剛落地,咽喉處就已經被一把劍指住了,劍上的寒氣令她的脖子也起了寒慄,好熟悉的感覺,莫非是——林嘯緩緩地回過頭來,看見了冷疏影。
昔日的影子殺手,身上穿的再不是一襲黑衣,而是象今晚的月色一樣如水的白衣,月光下,映得她的臉更是雪白一片。雖然是她用劍指著林嘯,但是冷疏影的神情驚恐、慌亂:「你、你是、你果然是……」
林嘯見是冷疏影,她反而鎮定了下來:「是的,我是個女子。」
冷疏影面若寒霜:「為什麼?」
林嘯輕嘆一聲:「對不起,我並非有意欺騙你,只是——在劉瑾府,我不能說;在天牢,我來不及說——」
冷疏影清冷的眼睛看著她:「為什麼,為什麼你給我一個希望,卻又讓它破滅?」
林嘯大聲道:「我不要給你希望,我也沒有給過你希望。不要讓別人給你希望,冷疏影,我以為在你走出天牢的時候,你已經想通了,可是你沒有。林嘯是男是女,是生是死,真的對你的人生有這麼重要嗎?如果是的話,那你殺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解脫了?劉瑾死了,林嘯死了,你再也不欠誰的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