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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嘯卻指著秋臨風道:「不關你的事,你走開!」方才雖說秋臨風來得及時,有驚無險,到底是受了驚了。況且越是小人,越怕惡人,這等小人若是輕易放過,反教他們失了畏懼之心,生了輕視之意。
秋臨風見她已是刁蠻性子大發——唉,女人生氣的時候是沒有道理可講的,還是避避風頭,省得她把氣撒在自己身上,到時候可沒人為他求情了!只得退後一步不響了。
林嘯鬧起脾氣來不依不饒,秋臨風也只得自求得福,卻不知這封項的頭磕是不磕?
誰知那封項卻真的走上前來,雙膝著地跪下,叫道:「爺爺!您老真是手眼通天,這麼快就能夠跟秋將軍這樣的新貴攀上好交情,這才真真是人中豪傑。我封項也算得是會見風使舵的人,卻總也交不上好運來。我要學得您老一成,就飛黃騰達了。雖然您比我年輕,不過有道是:搖車裡的爺爺,拄拐杖的孫子。難得您老真認我作孫子,您老以後可得多提撥我這個孫子!」說完,竟真的歡天喜地地磕了三個響頭,才站起向身來。
林嘯料不到他竟有這一著,原以為封項不過會迫於權威,勉強磕個頭罷了。想不到她真的低估了這人的無恥,倒弄得她自己一隻手舉在空中忘了下來。
秋臨風更是目瞪口呆,想不起世上竟真的有這麼無恥的人,想不到自己能親眼看到這變色龍的一幕來,瞧著這人一張恬不知恥的臉,居然還笑著向自己走來,道:「秋將軍,您跟七爺是好朋友,我該給您老也磕個頭,您老以後多關照我爺爺跟我!」說著就要磕下頭去秋臨風暗運內力,阻住了他,沉著臉道:「封典獄長,本官可跟你沒什麼交情,不必了!」笑話,這人要真的衝著他磕下頭去,他不連昨夜吃下的飯都會給吐出來。
封項見著他神情嚴肅,倒有幾分懼意,訕訕地站起來,不敢再多說什麼。秋臨風道:「我與林指揮使還有要事商議,能否行個方便?」口氣雖和,但他的臉色卻叫人先懼了七分。
封項原在劉瑾門下,如今劉瑾一倒,此時朝廷中以楊一清為首,內廷中以張永為首,兩人都封了候爵。而秋臨風雖然未曾封候,是以他在短短几月而一躍成為二品鎮國將軍,升遷之快,本朝罕有。更何況人人皆知,雖然楊張二人權勢赫赫,但是平安化王叛亂、劉瑾叛亂這些事卻全仗秋臨風這個鎮國將軍立的功,撐的底。故而被人稱為朝廷新貴,不是沒有道理的。朝中那些一時失勢的人,無不想著與這位秋將軍套點近乎,拉點關係,無奈此人滴水不進,無縫可入,人人見之畏懼三分。誰知林嘯竟與他有這般關情,封項心中倒對這位昔日劉瑾面前的紅人更添了幾分莫測高深的敬意。
封項忙道:「不敢不敢,秋將軍,唉,這裡太污穢了,原不適宜您二位貴人。這這這天牢上面一層有個單間,決對無人打擾。您兩位請移步如何?」
兩人上去一看,何止是單間,裡頭高床軟枕,桌椅器具俱全,若不是外頭粗如兒臂的鐵柵欄,簡直就是客棧的上房,此時封項還忙忙地叫人泡了壺碧螺春來。
原來天牢之中也是三六九等,有的暫住,有的長住,也有的就死在天牢之中了。王候將相有些本是朝廷紅人,偶而言語觸犯著的,進來時便已經知道出去的日子了,便進上房好吃好住;有些罪名本不大要緊的、上頭有人的、入獄之前就已經關照過,走走過場,家裡人多使點錢,便也能衣食無憂,不必受刑。這等關節之事,原是處處都有,便是天牢也不例外。
林嘯進去一看,原來這牢房在這一層的最後一間,三面土牆,獄卒們守衛也都在另一邊的盡頭,最大的好外是不受打擾。甚是滿意,對封項道:「好了,你帶人出去吧,我與秋將軍有事要談,不可打擾!」
封項滿口答應著退出去,當真比孫子還乖。
轉眼間牢房內只剩下兩人,秋臨風不覺好笑,看著林嘯道:「恭喜你了林七爺,收了這麼一位殷勤的孫子。」
林嘯的臉也紅了,口中卻不服軟:「哼,秋臨風,你是少見多怪,官場上似這等有奶便是娘的傢伙多了,我早就見慣了。只是沒想到讓這傢伙順杆爬上,真是晦氣極了。不過,」她看了秋臨風一眼道:「你倒比我算計著的時間來得快!」
秋臨風沒好氣地道:「拜託你呀蕙兒,你便要闖禍也要看有我在的場合,這次居然把自己玩到天牢里去了,若不是卓青陽及時找著我,我看你這一百殺威鞭是逃不過啦!」
林嘯不好意思地道:「沒辦法,來不及啦,總不能見死不救吧!一朵牡丹花兒,一朵寒梅花兒,折損了那一朵,都是教人惋惜的事呀!」
秋臨風長嘆一聲:「你這樣子,當真教人恨不得把你藏在家裡,誰敢放你出來,真是嫌命長了。」
林嘯白了他一眼:「藏在家裡,你是教我撲蝶還是繡花?」
秋臨風也搖了搖頭道:「便是撲蝶繡花,也好過教我一日一驚。可是,你若是肯在家裡撲蝶繡花,你便不是紫星劍林嘯了。罷罷罷,我真不知是哪輩子惹上你這魔星來著!」
林嘯看著秋臨風關切的眼神,想起他一向神閒氣定,溫文爾雅的他方才幾乎差點拆了天牢瘋狂,不由地微生歉疚之意,嫣然一笑,倚在秋臨風的懷中道:「好啦,我以後再也不會闖禍了。」秋臨風輕撫著她的秀髮,微微一笑。林嘯說得好聽,他卻不敢這麼樂觀,經驗告訴他對於這類事,這丫頭一向是勇於認錯,決不悔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