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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臨風走上前去,拎起一件明黃色的衣服道:「劉瑾,這是在你府中搜出的龍袍,你私制龍袍,難道還不是謀反嗎?」
劉瑾臉色一變:「這、這、這……這龍袍自然是皇上的。皇上,奴才只是想個新花樣兒,是為了討皇上喜歡而已。」
秋臨風看這閹賊到了此時,竟還能穩得住陣腳,如此能言善辨,將一樁天大的罪行推得一乾二淨,怪不得剛才張永竟說不過他,不由地心頭火起,冷笑道:「是嗎?既然劉公公說龍袍是為皇上所制,那就試試看這件龍袍到底是合皇上的身材,還是為你劉公公特意定做的。」說著手一揮,兩名兵士上前來展開龍袍,那龍袍果然又肥又短,倒是挺適合劉瑾身材的。
秋臨風諷刺道:「皇上,這是司禮監劉瑾特意為您做的龍袍,您看可合身嗎?」
武宗大怒,拍案而起:「劉瑾,你還有何話可說?」
劉瑾撲通一聲跪下,哭道:「皇上,老奴冤枉呀!老奴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老奴胡塗,府裡頭魚龍混雜,也不知是誰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老奴就是打死也沒這個膽呀!」
張永上前一步,怒道:「你、劉瑾,你到此刻還……」秋臨風卻攔住了他,從容道:「張公公不必著急,人證物證俱全,以皇上的聖明,難道此刻還能被奸小所左右嗎?」
武宗怒道:「不錯!劉瑾,你到此刻還不肯對朕說實話嗎?」
劉瑾連連磕頭,哀聲道:「皇上,老奴知道自己胡塗,負了皇上的深恩。皇上怎麼處置老奴,都是皇上的恩典。老奴叩謝皇上,皇上保重!但願來世變只狗變只貓,再來侍候皇上!」
武宗喝道:「來人哪——」值殿武士立刻沖了上來,劉瑾撲上前抱住武宗的腳,嘶聲大叫道:「皇上——老奴侍候了皇上十幾年,老奴捨不得離開皇上哪!」
武宗正欲一腳踢去,卻見劉瑾冠戴已除,滿頭花白頭髮散開,額頭已經磕得一片血肉模糊,映著他滿臉皺紋,看上去蒼老可憐,心中如電光火石,過去種種,不由地一齊浮上心頭。
帝王之家,向來少親情。從小到大,他見父母的時候少,與劉瑾等太監在一起的時候倒多。想起小時候自己坐在劉瑾背上騎大馬;想起自己為朝政所煩惱的時候,劉瑾千方百計地哄他開心;不管他有什麼心事,不必等說出來,劉瑾就能想到辦到……他性情極烈,劉瑾等挨他打罵也不少,打歸打罵歸罵,此刻要將這個從小伴他一起長大的人下旨處死時,他的心卻忽然有了一絲眷戀。
劉瑾何等機靈,覺察到他的腳步放緩,立刻跟上叫道:「老奴死不足惜,只是想到今後再不能侍候在皇上的身邊了,老奴死也不安呀!」
武宗頓足道:「劉瑾、你這老殺才,您、您太辜負朕了!」言辭之間,卻已經有些緩和了。
秋臨風已覺察武宗心中猶豫,暗中蹙眉,忙上前一步道:「劉瑾謀逆,請皇上下旨將此逆賊打入天牢,交於刑部審訊此逆案。」
武宗卻久久不語,秋臨風再上前一步,催促道:「皇上——」
武宗揮手道:「朕知道了,劉瑾年老悖晦,此龍袍既在他家中搜出,他自然難逃罪責。來人哪,免去劉瑾所有職司,將劉瑾拿下,宮規處置。」所謂宮規處置,便是饒他一死了。劉瑾大喜,連連磕頭。
秋臨風大驚:「皇上,劉瑾謀逆,應以國法處置。」
武宗不耐煩地揮手道:「朕知道了,你等下去吧!」
秋臨風立刻跪下:「皇上,劉瑾謀逆,應處極刑,重罪輕判,只怕此例一開,後果不堪設想。請皇上三思。」劉瑾今日不死,終有一日還能鼓惑皇帝,再興風波。
武宗大怒:「秋臨風,朕意已決,你還多囉嗦什麼?」
秋臨風大聲道:「皇上,臣今日就是死在這兒,也不能任由奸臣蒙庇聖聰,逃脫罪責。」
劉瑾陰陰地道:「秋臨風,你想以死來要挾皇上嗎?」
秋臨風一字字道:「劉瑾不死,國難未已,請皇上下旨!」
武宗大怒:「秋臨風,你大膽——」
武宗為人自負,向來聽不進逆耳之言,他既有心放過劉瑾,秋臨風此時再出言,反而激怒了他,眼看情勢就要逆轉,大殿上的氣氛立刻變得凝重無比,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下也能聽得見。
忽然間,幾聲鼓掌之聲響起,這突兀的聲音在這肅穆的大殿上傳揚開來,顯得格外剌耳。
秋臨風不必回頭,也知道是林嘯在鼓掌,他不由地露出一絲微笑,這丫頭從一開始就一言不發,早知道她必有下文。
「精彩絕倫,嘆為觀止!」林嘯裝模作樣地道。
武宗好奇的揚起一邊眉毛:「林嘯,你這是作什麼?」
林嘯輕扣摺扇,道:「直到此刻,我才領略到劉公公出神入化的表演真是常人難及。怪不得入宮之前,劉公公敢放言說:」朱厚照不過一小兒罷了,他的心意,多年來都在咱家的股掌之中!一則快言強辨,二則巧言哄勸,若不成則倚老示弱,動之以情。天大的事也能擺平,不由得他不聽咱的。『「她倒真是學什麼像什麼,當日學陰無咎的語氣,今日學劉瑾的語氣,都像足了十分。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宮人諸人皆變了顏色。
劉瑾驚駭莫名,指著林嘯怒道:「林嘯——你、你可是瘋了,你竟敢說這樣的話?」林嘯冷笑一聲:「瘋?就因為我說了真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