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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魔氣漸盛的日子裡,我看著那條無憂無慮的小蛇突然難過起來,我想我會入了魔,我想或許我永遠也走不出‘魔’的詛咒了。因為就在那一天我做了一個決定,一個可怕的決定——
我將拋棄靨落的名字,然後拉著它一起下地獄。
是的,我要讓它愛上我,就像我愛它一樣,我要讓它永遠和我在一起……
送它走的那天,我讓我的靈魂的萬分之一,隨它一同而去。我對我的靈魂說,保護好這個孩子,然後要讓它愛上你。
我對青蛇說,走吧,我等你回來。
它走之後我便到了罪惡的永生。聖天尊說,你的劫永遠也過不了了,從今之後你不再是靨落了,你已經入了魔,你是魔靨了。
我看到我周圍所有的生命都變成了黑色,無邊無盡的黑色蔓延擴展……而我在它的中心……
我閉上眼,有什麼東西滑落,是紅色的眼淚。
……
可是再見到青蛇,她愛上了一個叫涯先的紅袍道士。涯先是伴他而生的存在,涯先是我的萬分之一……
可是祭台之上她竟然為了那道士選擇灰飛煙滅,那時我深刻的感受到,或許我犯了個錯誤,嚴重的錯誤。
我讓她學會愛人,可她愛的卻不是我——靨落。
我把青蛇飄散的靈魂吸附在了‘磐影’里,其實我是有更好的辦法阻止她的靈魂消散的,可是我決絕的選擇了‘磐影’。
磐石影,閻羅面 。得到磐影的人會成為永世的——鬼。
我要青蛇的永生永世。
青鱗出現的時候,我就知道那孩子該回家了,我等了一萬年的靈魂。
那孩子第一次正式的出現在我面前,她叫我‘靨落’。
靨落——
迷霧消散後的靨瘴林有一種清晨的沉默,那聲‘靨落’清脆悅耳的宛若夢中,我從最初的感動中驚詫過來,我沖她溫溫和和的笑著,一如當年菩提樹下的初見。我朝她伸出了手,她也伸出了手,微感詫異,只是那低頭的一眼滿臉擔憂,卻不是為我……
她沒有問我,為什麼靨落變成了魔靨,也沒有問我為什麼會來。那雙水柔般清澈的眸子裡至始至終都只盯著一個人,那個叫涯先的道士。
我等了一萬年的這個人,他愛上了我靈魂的萬分之一卻不愛我。
而我曾為此堵上了好多人的永生,也包括我自己的。
天塵和茱萸沒有結果的愛戀有結果的收場,王母大怒之下禍降天烽,皆因一個變數,一個不在三界之中由我魔靨而造就出來的變數,只是青蛇她不知道而已。青蛇還是一點沒有變,除了仍舊不愛我,她還是那般善良,所以幾百年輾轉糾纏只為幫助一個曾經滴水之恩的人完成一個願望。
與天數為敵?禍及蒼生?真真是一個性情中人啊。
涯先死死的抱著我,讓青蛇快走,我想傻子啊,我怎麼可能傷害我愛了全部的女子?可是我能傷你,我一遍又一遍的把瘴氣抨擊到涯先的身上,奈何他竟絲毫不鬆手~一萬年的修為輾轉,我靈魂的萬分之一居然也得到了這般壯觀的成長。
青蛇眼光複雜的看看涯先,又看看我,然後慢慢向我走來……
周旋 青衣滿目哀傷的看著眼前的靨落,突兀的和記憶里溫和的男子形成鮮明的對比,涯先說讓她走,她又怎得能走?千餘年的時光,她太清楚靨落的性情了,既然那般溫和得人變得如此暴虐兇悍了,那便是這個人決絕的不曾給自己留下後路了,未來在哪裡,青衣不知道,她所知道的是,她所釀的禍事必須由她自己來承擔,天烽也是,涯先也是。
青衣沉靜如水的目光,像一汪乾淨的清泉,沁人心脾,這樣安靜的青衣,周身仿佛罩了層柔和的光,這光不大不小,卻正好也影響到了盛怒的人。於是,不知何時,靨落停止了所有動作,只是一瞬不瞬的看著踏著落青而來的女子。
青衣蹲下身子把涯先好好的護在懷裡,然後罩上一層淡青色的光暈,靨落知道,這是在保護,這個女子直到如今仍舊在保護。
青衣直起身,站在靨落的面前,天色漸白,凜冽的晨風裡,青衣和靨落相互注視著,只是注視著,青衣那雙仿佛能夠洞悉一切靈魂的眸子,就那樣清清澈澈的映在了靨落的眼底,叫那個如今成魔的人的心裡濺起一圈又一圈些微的波瀾,那波瀾很細很密,和大海里的巨浪比起根本不算什麼,卻細細密密酥酥麻麻的讓靨落移不開眼。
就在這時,青衣踮起腳尖,伸手撫上了魔靨微皺的額頭,她的聲音依舊甜美,宛若當年。
她說:“靨落,你愛的不是我,你只是太寂寞了。”
魔靨渾身一震,眼光里有太多傷痛哀傷,還有一絲不解。
就聽青衣接著道:
“千萬年的時光中,你是永恆,活的太久就忘了什麼是活著,你知道我在你眼裡看到的是什麼嗎?”青衣一頓,繼續道,“是無休無止的荒蕪和寂寞,你只是想找個人讓你覺得你還活著而已,你不愛我,你只是愛自己而已。”
“你想找個人和你一起,哪怕是一起下地獄也好,只是不想要寂寞罷了,然後你正好遇見了我。”
青衣每說一句,靨落的雙眸就沉痛一分,到最後已有慘澹的絕望滲透出來。青衣看著這樣的靨落,心也跟著痛了,於是道:
“可是,我相信你的難過和痛苦是真的,不論是為你還是為我。”
靨落有些慌亂起來,氣息開始不穩,他抓著青衣的肩膀,指尖不自覺的用了些力:
“不!青兒,我愛你,我愛你啊!”
青衣微微一笑,輕聲道:“靨落,其實你比我更加清楚,不是嗎?你可是天上的聖者啊,承認一件事有這般難嗎?”
靨落猛的推開青衣,語無倫次道:“別說了,青兒,別說了!!”
靨落痛苦的五官糾結在一起,雙手捧著滿頭青絲微微戰慄,他的青兒太聰明了,他知道青蛇說的對也不對,腦子裡像裝了許許多多的漿糊,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一閃而過,然後怎麼也抓不住,亂了,全亂了——
靨落低著頭,所以沒有看到青衣眼底一閃而逝的歉意和欣喜。
靨落渙散的目光在觸及溫和的青光里圍繞的那個人影時瞬間清明起來,他指著涯先不可抑制的縱聲狂笑起來,微白的晨光里,靨落的臉顯得酣暢和恐怖,兩種精神詭異的融合在一起,青衣心裡卻是一涼。
靨落笑夠了,方自抬頭指著青衣道:
“青蛇,你好啊!不過就是為了這麼個軟弱無力的道士,就要亂我心神,你可知我早便就入了魔,難道還怕什麼走火入魔不成?你說的對,也不對,我魔靨縱然不是百般愛你,卻也有那麼七八分是真的。你有兩條路可以走,要麼跟我走,要麼他死!”
青蛇這次卻也笑了,這次眼裡不見了清澈卻多了股經久不見得魅惑,魅惑如花,也似毒。只是明知是毒,有的人還是會上癮,青衣妖嬈上前攀附在靨落身上,然後唇齒輕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