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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扯下來的是胳膊,對於將離脆弱的真身而言,等於掉了通連真身極其重要的枝幹,便是修復,也不能恢復從前的原樣。這孩子本就是奼紫上仙的眼珠子,憑她以往如何看好秋源君,這會兒什麼都顧不得了,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恨不能將明如父女倆給剮了解氣。
明如闖禍是家常便飯,秋源君有些理虧,一言不發。明如見父親挨罵,著急了,跑過來站在秋源前面,誠懇道,「夫子,上仙,真君,你們大仙有大量,冤有頭債有主,禍是我闖的,要殺要罰隨便,這錯不該由我父親承擔。」
「養不教,父之過。」道全真君頗為遺憾的搖搖頭,說道,「你倒是個有孝心的,當然我們文成文廣也有不是,這事兒論起來,都有對錯。」
他說了句公道話,奼紫不樂意,「你倒是會攪和稀泥,若不是我們將離,你家文成文廣早被明如這老虎崽子撕碎了!」
秋源君額頭抽抽得厲害,賠著小心跟奼紫商量,「上仙莫氣,明如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做父親的責無旁貸,將離的胳膊你不必擔心,我會尋最好的靈藥助他恢復如初。小公子胸懷寬廣,想來日後也不會再計較此事。」
「你說的倒是輕鬆!你家明如一堆毛病,也不是一兩天了,做父親的不知反省,反以為榮,羋陽真君的臉皮如此之厚,便是銅牆鐵壁也比不過!」
奼紫拳頭捏的咯吱咯吱響,要不是赤眉大仙在場,她早就想動手替將離出了這口惡氣。也怪她當初瞎了眼,竟然覺得入主羋陽湖的這位水君優秀到天上地下獨一無二,是個居家過日子的,以後成了親,對將離肯定不會差到哪裡去。可現在回頭看,這秋源哪裡配得上她!
從前同門求學,秋源論本事就比不上他兄長,雖出身東海權貴,也不過是東海龍君的親戚,父親是天界第一將沒錯,母親也貴為東海龍族三公主,可惜在秋源還沒從蛋殼裡爬出來的時候就雙雙隕滅。天魔大戰之後,東海一眾親戚和秋源統統斷絕了關係,便是現在秋源憑自身努力飛升成真君,可也抹不掉有個私生女的事實,德行為仙不恥。父女兩個守在西羋洲那種窮地方挪不了窩,還不是照樣沒出息。她奼紫雖然是個寡婦,可孩子生的名正言順,如今自身位居英華族百花主,將來也許會統領整個英華族,這等容貌,這等身份地位,要什麼樣的夫君找不到?她肯給機會,那是看的起他!
偏這秋源不識好歹,十幾年如一日對她的熱情與暗示要麼避而不見,要麼視而不見。這何嘗不是一種羞辱!秋源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損了自身的顏面,又傷了自己的孩子,兩下里加起來,奼紫無論如何是咽不下這口氣的,越想越火大,猛然出掌向秋源君劈過去,秋源躲不及,生生挨了這一下,退出幾丈外。
明如火急火燎朝她父君跑過去,見秋源並無大礙,方才轉過頭惡狠狠朝奼紫吼一聲,老虎相不經意間現出來了,「你這個女人,怎麼這副嘴臉?!我父君都說了能恢復如初,他處處讓著你,你咄咄逼人有意思嗎?」
秋源拉住明如,皺眉道,「明如,還不住嘴。」
奼紫冷笑一聲,又朝明如揮出一掌,被秋源當即攔下,他本意是將是非對錯弄清楚,該賠禮賠禮,該道歉道歉,可現在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上仙執意要動手解決紛爭,在下奉陪便是,不必扯上孩子,不如另擇地方,別擾了仙塾聖地的清靜。」
奼紫有些遲疑。剛才她那一掌威力極大,是英華族最厲害的招式摧花術,這等功法仙界沒幾位能抗得住,可羋陽君不過輕飄飄後退幾步,便穩穩噹噹立著,面色不改,還撣撣衣袖,如青松巍然不動。奼紫隱隱覺得他高深莫測,怕是剛才有意讓著自己了。便擔心裡子面子都吃虧,冷冷哼道,「很好!我敬羋陽君是真君子,不如我們上天帝陛下那裡評評理,你家孩子這些年不知犯了多少錯,做了多少惡,你當父親的難辭其咎,有何資格位居羋陽湖真君?!就該如當年那樣蹲在牢獄裡悔過,再卸下一條胳膊賠罪!」
明如徹底慌了,她從未料到事情會這樣嚴重,擋在秋源面前,怒火燒心,老虎真身與人形不時交替,秋源君都制她不住,到後來明如勉強穩住人形,衝著奼紫大聲道,「你既知我父君講道義,就別為難他,不就一條胳膊麼,我賠給你!!!」
一聲虎嘯響徹仙塾,眨眼間,右臂被自己生生扯下來,血淋淋的扔在奼紫面前。
「——明如!」秋源君抱起斷臂的明如,用靈氣封住她的傷口,心疼到無以復加,「你這傻孩子,怎麼這樣衝動!」
明如臉色蒼白,依偎在父親懷裡,看著他為自己的傷口止血續氣,斷斷續續道,「我可以……一無所有,但……誰也不能羞辱我父君,……誰也……不能……為難我……父君……」
她元氣大傷,轉頭對上奼紫上仙煞白的臉,竟是雲淡風輕的笑了笑。而對面將離小公子將明如的斷臂小心翼翼的抱起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還沒怎麼著呢,竟然哭昏過去了。
赤眉大仙被這一出鬧劇驚得腦子都轉不過彎,明如這樣的學生,惹不起呀!打別人,還傷自己!暴力,太暴力了!他抖著手捋捋兩道垂至胸前的長眉,顫巍巍道,「罷了罷了!都急赤白臉的做什麼?孩子犯錯,我這做夫子的也難逃本責。奼紫上仙,將離是個好孩子,他的胳膊你不必擔心,老夫以為羋陽真君向來言出必行,值得信賴。道全君,帶文成文廣回家去養傷,傷好了再來領罰。羋陽君,你家孩子……,你也領回去吧,以後不必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