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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冀鷹搖頭:“不會的,不會有這種狀況發生。”

    “為什麼?”

    “因為我不是那種人,”經冀鷹怒火上涌,“說句不敬的話,叔父,您跟我今晚不過頭回說話,您知道我什麼?您又憑什麼覺得,我就只會成為一個被嫉妒吞噬的小人?”

    經無端笑了起來,點頭道:“你說得對,抱歉,我是對你一無所知,我不該隨意臆斷你。可是冀鷹啊,我看人或者不准,可我看星象沒出過錯。說句托大的話,當今之世,活著的星象師能勝過我的只怕不多,因此就憑這張草稿,我看一眼就知道你合不合適做這一行。”

    經冀鷹啞口無言,頹喪地道:“所以您今晚來,就是為了打擊我?”

    “不,我來,是為了給你另一個出路。你是個聰明人,應該志存高遠,而不是自我束縛,眼裡只盯著神木園總廷。”

    經冀鷹皺眉問:“您的意思是?”

    “留在秋葉城,”經無端看著他,真誠地道,“留在皇宮,你會跟著名震天下的老師讀書,跟著帝國最好的高手習武,你的所學所見將遠勝於寧州神木園那一方井底,你會放開眼界,看到整個九州帝國。”  

    經冀鷹並不為所動,而是直接問:“叔父,您直說吧,要我做什麼?”

    “做太子伴讀。日後成為他統治帝國的左膀右臂。”

    “可我從小立志要做一名星象大師……”

    “冀鷹,不要固執,有些事不是你努努力就能做好,星象師便是這樣。”

    經冀鷹怒道:“可是我從小就以侍奉元極道為己任,從小我每天,只要不是病得爬不起床,每一天我都會演算星圖,我從來沒抱怨過辛苦,也從來沒認為我有資格怠懶傲慢,我做這麼多,只是,只是單純想離玄妙深奧的星圖近一點,哪怕再近一點點。是,我是天賦不足,我是暗地裡嫉妒過經表元,可難道因為天賦不足,我所做過的那些努力就毫無價值了嗎?”

    “自然不是,但沒有用……”

    “算了,叔父,我就問您一句,”他疲憊地閉了閉眼,輕聲問,“做了太子的伴讀,我就再也成不了星象師,再也成不了像您這樣的人了,對嗎?”  

    這句輕飄飄的話,卻堵得經無端準備好的說辭一句都說不上來。

    經冀鷹自嘲一笑,問:“我是不是拒無可拒?”

    “是。”經無端憐憫地看著他,溫言道,“陛下明日便會下旨,我只是趕在旨意下達之前來先跟你通個氣,冀鷹,我們除了是寧州經氏子孫,還是九州帝國的臣民。太子他,他也是個好孩子,生長於紛華卻不溺乎其中,從小沒有伴很可憐,其他人陛下信不過,但在刺殺一事上,你分明只是萍水相逢卻捨命相救,品性出身都無可挑剔……”

    “別說了叔父。”經冀鷹啞聲道,“別說了。我遵旨便是。”

    第5章 第 5 章

    點王(四)

    1

    羽皇的聖旨第二日便頒布下來。

    經冀鷹被欽點為東宮太子伴讀,為彰顯羽皇對經氏一族的厚愛,與太子伴讀名頭同時賜予經冀鷹的,還有實打實的“卿侯”爵位封賞。

    也許是看在經無端的面子上,也許是經冀鷹勇救太子真讓羽皇有了難得的感謝之意,隨著旨意一同發下的還有各種特殊的恩寵,比如特許他居住皇城,比鄰東宮收拾出一處精緻的宮殿給他,吃穿用度樣樣上等,內侍宮女一應俱全。  

    一夜之間,大到前程榮耀,小到穿戴舉止,經冀鷹覺得對自己今後整個的一生幾乎能一眼看到頭。

    來祝賀的貴族王公絡繹不絕,就連他遠在寧州的父親也寫信要他毋念家裡,勉勵他立志做“經無端第二”,雪穆恂也很夠意思,到哪都招呼他一起,人前處處顯示與他親厚無間。

    “瘞發禮”正典當日,經冀鷹的榮寵一時間達到頂點,因為羽皇親自持金剪剪下了太子雪穆恂的一縷頭髮後,又示意他上前跪下,捻起他的頭髮,也剪了下去。

    經冀鷹惶恐到不知如何是好,經無端笑吟吟上前道:“還不謝過陛下,放眼九州,能讓陛下親持瘞發禮的少年,除了太子就只有你了。”

    經冀鷹渾身顫抖,鼓足勇氣抬頭,只接觸到羽皇銳利冰涼的視線,他心中一震不敢再看,膝下一軟,幾乎跪都跪不直。

    頭頂上傳來羽皇冷淡卻威嚴的聲音:“我們羽人千百年來,只有同族的兄弟才會一起行瘞發禮,今日我為你破例,乃希望你一生都牢記此刻,你與太子不僅是君臣,還是手足,不僅要像你叔父那樣為我翊王朝忠心耿耿,鞠躬盡瘁,還要像愛護兄弟那樣分形連氣,披肝瀝膽,明白嗎?”

    經冀鷹匍匐在地,啞聲道:“冀鷹明白。”

    那一日,他與雪穆恂一同在皇城最古老的大樹下掘了兩個坑,埋下分別裝有他們頭髮的錦盒。頭頂上無數至羽凝翼展翅飛翔,光翼耀眼得近乎讓人睜不開眼,在山呼海嘯的歡唱之中,他親眼目睹身旁的太子雪穆恂展開巨大的光翼,少年君王意氣風發的臉上帶有不容置疑的雄心壯志,仿佛下一刻他便能直衝九霄射日攬月,俯瞰神州盡廓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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