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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筠低著頭,從顧長恨的視野看過去,可以看到她極長的睫毛,如羽翼一般的輕靈。
洛城初春,晚夜的風微涼,吹動了兩人的長髮。
“謝謝你,顧長恨。謝謝你對我多年的守護。”靈筠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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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
“你真的能帶我進入康府,並且見到康城?哦,說不定就是葉華侯。”
靈筠十分不解地問道。她的手中拿著顧長恨遞給她的托盤,上面是康府婢女們穿的衣服,是按照她的身量做好的。
顧長恨雙臂環胸,笑吟吟道:“怎麼就不信我呢?我能在康府教書十餘載,還怕帶不進去一個小丫頭嗎?”
“我早就想問你了,你為何要偽裝成一個年齡甚是不小的教書先生在康府待著呀,昨日看你明明都能在御影樓包的起最上乘的尚雅號房間,看樣子應該不缺錢。”
“唉,你這就不懂了,我這一百年想體會的是文人騷客的情趣。”顧長恨道。
“這一百年?那你之前呢?”
男子故作沉思狀:“我想想啊!我最開始是個商人,可能說出來你都不信,我那時候賺的錢多到現在都還沒花完。所以第二個一百年,我就當了一回乞丐,沒有討到多少錢,按照正常發展,我是活不長的,所以那一百年就縮短成了二十年,我給自己偽造了死狀。再後來,我做過農夫,也當過兵打過仗,甚至還體驗過當一個劊子手。這一次成為一個書生,其實早年我也是參加過科舉的,不過在最後殿試的時候棄考了,所以並沒有入朝為官。”
“為什麼?”
靈筠將托盤放到了桌上,以站立的姿態好奇地問道。
“因為我聽說入朝為官,是很有可能掉腦袋的,我怕哪天忍不住觸動了皇帝的怒氣,萬一被砍頭怎麼辦?你說我是用法術逃跑還是受死呢?”
顧長恨忍俊不禁道,倒了一杯茶給靈筠,拖開了凳子讓她坐到自己身旁。
靈筠也被他的一番話逗笑了,二人自認識這麼久以來,還是第一次以這樣輕鬆的方式談話。
顧長恨笑時眉眼彎彎,眸中亮的很,似有星光閃爍。
“對了,我突然想到,既然你的身份是康家的先生,魏羽修他又是如何找到你的?”靈筠開口問道。
顧長恨用右手食指輕輕地摩挲著桌沿上的花紋,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抬頭看向靈筠,“其實我剛剛是騙你的,我不參加科舉的原因其實是自我千年前來到人界開始,皇族就掌握了我的行蹤。不是因為他們的情報組織有多麼厲害,而是從宇文族與我父親簽訂皇約開始,不管是哪個朝代的皇帝,即使他們不懂任何法術,都會對青鸞一族的行蹤有所感知。”
靈筠驚訝道:“你的意思是說,即使如今青鸞族靠變化之術與凡人無異,一般不可能被人認出來,但在人界帝王眼中,你們卻永遠都是行蹤明顯的?”
“正是如此!所以我才要儘量避開與皇帝接觸,以免介入凡塵之事太多,生出不了預知的變數來。”
“原來如此!”
第24章 風波6
“顧先生好!”康城的府苑前,兩名守門小廝見顧長恨過來,恭敬地行了禮。靈筠跟在他的身後,低著頭,手中拿著書本狀的東西。
“我前些日子求到了一些稀有的拓本,你們公子聽說之後想要看一下,所以今日我就給他送來了!”顧長恨道。
他如今是一副四五十歲的男人模樣,穿了墨色的長衫,相貌不算出色,但也大抵算不上平庸。他如今在康府用的是化名顧言,康府從上到下都尊他一聲顧先生。
原因不外有他,顧家長子資質平庸,幾次科舉無名,然而後來卻在顧長恨的一番教導之下,直接考了那一屆的探花郎,而作為他的授業導師,顧長恨也因此在洛城名聲大噪,據他說,那一年的洛城世家,想邀請他入府的大大小小不下三十家。
靈筠聽罷之後曾問道:“那你為何非要留在康府呢?”
顧長恨當時答道:“我一不圖財,二不圖名,去別人家,和在康家,其實沒甚兩樣,沒什麼意思。”
靈筠對此其實也是感到非常驚奇,比如顧長恨究竟是怎麼把一個資質平庸的人教導得那麼厲害的?問他時,他也只是笑吟吟地不答話,看樣子神秘的很。
“公子此時正好在府中,先生進去吧!”
相對於魏羽修的府宅,康府的院落風格別致精巧了許多,可以稱得上是富貴而不失典雅。顧長恨帶著靈筠從小路走過,一路經過了假山、花池,路過一個涼亭時,兩人並沒有停步,直到走過去了好久,靈筠才猛地意識到自己剛剛可能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怎麼了?”顧長恨見她停住了腳步,不由出聲問道。
“我剛剛好像遠遠地看見了藺若晗,她在遠處的那個亭子裡站著,身邊也沒有人作陪。”
顧長恨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到了藺若晗的身影,她背對著兩人,正盯著湖面久久地出著神。
“按照洛城的風俗,女子出嫁三天之後是要回門的,也就是回自己的母家,但她並沒有回去,現在這件事也算得上是洛城奇聞之一了。”顧長恨若有所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