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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群熙熙攘攘,大家議論紛紛。

    “怎麼還沒把人帶來?都快亥時三刻了!”正當大家都開始等的有些不耐煩時,空中一道青光閃現,流冰帶著一隻大箱子飛到。

    他驅動飛劍穩穩地停在了劍陣上,動作行雲流水,乾淨利索。

    一老翁撫須道:“雖然近些年來蜀山人才凋零,讓景源一枝獨秀,但看這個青衣弟子,也是潛質無窮,未來不可限量啊。”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嘛。不管怎麼說,數百年來,蜀山也算是修真界的領軍者。”

    “得了吧,它們名氣之所以這麼大,還不是從崇香開始的?在崇香沒有補天之前,誰知道蜀山是哪根蔥啊?而且,就那天和神衣的對話來看,那起補天事件是不是真的,還有待追查呢……”

    “都三百年前的陳年舊事了,還追查什麼啊!當務之急是先除了這個魔女再說。”

    “嘿嘿,也算蜀山氣數將近,今年大走霉運,什麼妖魔鬼怪都從他們派出來了!”

    老翁瞥了站在蜀山派陣營內的周圖一眼,放低聲音:“這就叫上樑不正下樑歪。當年蜀山收周圖時我就很不看好,看吧,果然,這麼多年了,半點長進都沒有。堂堂一代長老竟然還放不下那麼點兒女私情,嘖嘖嘖……”

    “你可別說,那柳葉當年我也是見過的,確實是……那個,嘿嘿……男人把持不住的角,怪不得周圖如此痴情。”

    “話說回來,這江夜白不是號稱是柳葉的女兒嗎?怎麼她娘的美貌是半點沒繼承到?”

    “沒辦法,誰叫她爹太醜呢。我見過江小糙,他跟柳葉站一塊時,說‘美女和野獸’都還是在誇他,那根本是‘嫦娥跟毀容後的武大郎’啊!真想不明白,當年怎麼就千挑萬選的嫁了這麼一個醜八怪呢?”

    “那醜八怪可是首富,據說比皇帝還有錢。凡人大多貪財,再嫦娥的女人都不例外。”

    “哎……”

    “哎……”

    嘆息聲此起彼伏。

    通天柱旁,流冰打開箱子,抱出全身癱軟的江夜白,然後用兩條鎖鏈,將她的手腳綁在柱子上。

    整個過程中,江夜白任其所為,完全不掙扎也不反抗。當然,此刻的她,也根本沒有任何力量掙扎和反抗。她的目光很平靜的望著遠方,分明是月圓之夜,天上卻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整張天空宛如一灘死墨,再不能起任何波瀾。

    一如她的心。

    “小師妹,得罪了。”流冰綁好後,低聲說了一句,然後退下。輪到景源走過來,將那兩條鎖鏈,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後,點了點頭,開口道:“你還有什麼話要交代嗎?”

    江夜白的眼珠動了動,朝他轉過來。“有。”

    “師妹請說。”

    “我喜歡你。”

    底下一片譁然。

    “不會吧?有沒有搞錯?這種時候來告白?”有男弟子跳腳。

    “哎呀呀,真是這種生離死別的時刻才應該告白啊!好浪漫,好悽美!”有女弟子捂臉。

    而秦長老則是怔怔地將頭轉向二長老:“江夜白喜歡景源?”

    二長老一頭冷汗,想了想,含糊答道:“他們曾經是未婚夫妻,也許,那個,是吧……”

    而被告白的對象當事人,也像是呆住了,足足半天沒反應。

    江夜白看著一動不動的景源,嫣然一笑,“所以師兄……請一定要……記得我。”說完這句話後,她就閉上了眼睛,唇角帶笑,像是想到了世上最美好的東西一般,臉上散發著幸福的光芒。

    那過分甜蜜的表情,和憔悴枯黃的臉,兩相交織,景源的眼神,忽然就亂了。

    他上前一步,捧住她的頭,然後深深的、深深的吻了下去——

    天地頓時浩渺。

    萬物頓時消弭。

    景源捧著她的臉,深深的吻住,像是要將餘生所有的力氣都用來做這件事,又像是要把一切都緊緊地抓在手中,吻的激烈而絕望。

    這一瞬,預之它言中的畫面就那麼猝不及防的從江夜白腦中閃現而過:

    穿著喜服的他。

    用匕首自刎的她。

    他跟她並肩坐下。

    她的眼淚源源不斷的流下來……

    那些畫面凌亂交織、扭曲、迴旋,生生像是要將她的心肺都挖掉一般。怎麼還能這麼痛?怎麼還要這麼痛?

    明明最痛苦最絕望的時光都已經在反思洞中一點點的、硬生生的熬過了,為什麼直到這一刻,當景源冰涼的嘴唇貼到她的嘴唇上時,痛苦的感覺再次從身體的每一處升起來,重複重複,糾纏糾纏,癲狂癲狂,崩潰崩潰。

    江夜白豁然睜開眼睛。

    她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狠狠的張嘴咬了下去!

    口中立刻感受到血的腥味。

    景源的手鬆開了,然後退後一步。

    他的下嘴唇被咬掉了一塊,模樣看上去說不出的狼狽,而他卻沒有絲毫驚慌、憤怒的樣子,只是繼續靜靜地看著她,深深地看著她,久久地看著她。

    “怎麼回事?”眾人震驚過後,低聲議論,“這一幕怎麼讓我想起了妲己臨死前還魅惑儈子手那招啊?但這個景源又是怎麼回事?”

    “聽說他們曾有婚約,定過親的。”

    “還有這事?”

    “嗯,看來是藕斷絲連,余情未了啊。”

    “蜀山啊蜀山,讓我說你什麼好呢,怎麼痴情漢全集中你家了?到底是修真還是談情啊!太不像話了!”

    秦長老面色難看的對流冰道:“去,把你師兄拉下來!”

    “是。”流冰走回陣中,對景源道,“師兄,快到時間了,咱們下去吧。”

    景源沒有動。

    被綁著的江夜白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又是甜美可人的笑:“景源師兄,再見哦。”

    再見。

    再不相見。

    帶著我在你嘴唇上留下的傷痕,帶著午夜夢回夜深人靜良心發作時的愧疚,活下去吧。

    然後,永遠忘不了我。

    景源啊景源,這就是我對你的,最後的——詛咒。

    景源腳步踉蹌,失魂落魄的跟著流冰離開。走到一半,突然扭頭回望,通天柱上的江夜白,已垂下了頭,仿佛沉沉睡去。

    他眼中湧起了萬千變化,然後一一沉沒。

    “景源師兄……”流冰緊張的喚他。

    景源深吸口氣,先是苦笑,然後搖頭,然後又苦笑,最後一手捂住被咬破的嘴唇,一手扶住流冰的肩膀道:“我們繼續走吧。”

    流冰下意識的扶住他靠過來的身子,走向蜀山的陣營。但眼角餘光,卻觸目驚心的看到——

    血。

    一滴兩滴無數滴。

    從景源捂嘴的那隻手的指fèng里,一點點滲出來,隨著衣袍的遮擋悄無聲息地滴進了他的袖口。

    流冰心中一緊,驚道:“景源師兄你……”

    景源按在他肩上的手重重一握,流冰吃痛,連忙收聲。

    “走。”景源捂著嘴說出這麼一個字,聲音低沉的仿佛來自地底。

    流冰不敢再多話,就那樣架持著景源全身的重量,一步步的,走回方營。一個疑惑在腦中盤旋不去,不停的問——

    師兄他……怎麼會流這麼多這麼多血呢?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早上7點的高鐵去上海

    我的小心肝啊,又是興奮又是忐忑啊……

    如果酒店沒有更新條件,那麼就等我周一回來再更

    網上我會一直更到真相水落石出的

    不過由於要出版的緣故,大結局就不貼了

    反正大家請放心,最後所有人都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了~~

    不過——

    寫這章時我的心好痛啊

    景源好可憐啊

    怎麼辦我心好痛~

    天眼

    秦長老嚴厲的看了景源一眼,開口道:“時候不早,周師弟,你準備吧。”

    “好的,師兄。”周圖微微的笑著,步出陣列。

    今天的他,一改平常的穿了件大紅紗袍,墨色的長髮用一條柳枝松松綰起,他本就長的風姿秀雅,眉目含情,再這麼一打扮,活脫脫一個新郎官,哪還有半分修真道人的影子?

    秦長老的眼角在抽搐——太丟人現眼了!真是一個兩個三個,個個都這麼的讓他不省心!

    在場眾人也有對周圖這身打扮有異議的,但一考慮到他馬上就要死了,就又都不忍心去挑剔和指責他了。

    而周圖,就那麼艷麗的、衣裾生風的走到了江夜白面前。

    四目相對,周圖明朗一笑。不得不說,即使是在這種時候,看見這樣一個人笑,還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於是江夜白也勉強自己跟著笑了一笑。

    周圖將一隻手放在了她頭上:“別怕,我一直都在。”

    江夜白眼底閃過複雜的淚光。如此溫暖的話,果然……從來都不會是出自……那個人之口的……

    繼而又開始唾棄自己:為什麼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做夢。

    早就將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了的不是麼?

    早就對一切都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了的不是麼?

    那麼……這內心深處涌動著的那麼一點點酸澀一點點悲涼一點點掙扎著要復活的期待,到底是什麼?是什麼啊?

    夜天如墨,雲蒙山上卻一片明亮。

    這麼多仙人,這麼多神器,這麼博大深奧的修真界,卻留不得她一柔弱女子。

    憑什麼?

    憑什麼?

    憑什麼?

    真當她江夜白是泥人,任人搓捏,不會反抗麼?

    江夜白揚起睫毛,眼神明亮地將視線從周圖臉上,轉向了他身後的人群,一張張臉,或木然,或緊張,或鄙夷……唯獨沒有同情。

    沒有人同情她一十六歲就要被送上斷頭台;

    沒有人憐惜她不過是個什麼都還不太懂的新進弟子;

    沒有人在意她也有爹有娘有血有肉;

    更沒有人關心她是否被冤枉是否另有隱情……

    江夜白輕輕的、微微的、淡淡的笑了起來。

    周圖好奇的挑眉:“怎麼了?小夜夜?”

    “我覺得……我好想找到了我來蜀山的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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