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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夜白呆了一下,看著手中的魚,眼淚,忽然掉了下來。
“我、我……”她渾身顫抖,幾乎連魚都拿不住,“我……我是……怪物嗎?”如此嗜吃,如此瘋狂,如此陌生的連她自己都不認識。
“你只是生了病,還沒康復。”景源溫柔的說。
“那麼……我會康復麼?”
“會的。”景源竟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很快就會康復了。”
縱然知道此人的溫柔不過是種假象,縱然知道如此古怪的症狀絕非“生病”那麼簡單,然而,這樣的回答還是讓江夜白瞬間感動,她顫顫地將頭朝對方懷裡靠了過去,哽咽道:“謝、謝謝……謝謝景源師兄……嗚……唔……”
景源拍著她的背:“好了,沒事了,沒事了……對了,小師妹……”
“嗯?”江夜白埋在他懷裡語音不清的答。
“你吃到了我的衣服……”
江夜白的動作頓時僵硬。
景源將自己從她面前緩緩抽離開,只見江夜白維持著那個撲在他懷中的姿勢,手裡緊緊抓著那條魚,嘴巴更沒閒著,塞滿了魚肉和布片。
而他胸前的衣服上有一個拳頭大小的洞,露出裡面瑩白如玉的肌膚。
江夜白抬起頭,笑的極為尷尬:“啊哈,啊哈。誤傷,真的是誤傷……不過,師兄的衣服味道挺不錯的……”一邊說著,一邊盯著他胸口的那個洞,眼睛又在閃閃發光。
景源突然感到一陣寒意——她真正想吃的,恐怕不是衣服,而是更裡面的……肉吧?
就這樣,江夜白還是被他帶回了屋子。
景源匆匆交代了句不可再亂跑後,就閃人了。
江夜白極其無聊的看著四面牆壁,吃了幾口的糙席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如今這屋子裡,可真稱的上是家徒四壁,啥也沒有。她正在研究牆皮能不能摳下一點來嘗嘗時,景源突又回來了。
“景源師……”還沒招呼完,景源在她額頭一拍,江夜白的眼睛頓時全黑,啪的倒了下去。
“出來!”景源從袖子裡抓出雞蛋大小的一個人,往地上丟。
“幹嗎幹嗎幹嗎?老子這才走了多久啊,就又被你強拖回來!警告你哦,不要每次都跟丟垃圾一樣的丟我!會受傷的!汝母婢的!”伴隨著這句具有獨特代表性的口頭禪,不消說,瓊華童鞋再次登場。
他顯得相當、非常、極度不滿:“老子還急著趕去修補我的隱身衣呢!”
“你看看她。”
瓊華隨隨便便朝地上的江夜白看了眼:“她不是活了麼?”
景源踢了他一腳,他就咕嚕嚕的滾到了江夜白的胸前。
“你再看。”
瓊華的眼神頓時直了:“好大的胸……”
“誰讓你看這個!”景源再踢一腳,雞蛋就滾到了胃前方。
瓊華一看之後,大吃一驚:“啊!”
“你看出來了?”
“嗯,從這個角度往上看,胸部更偉岸……”話沒說完,一個巨大的靴子已踩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由於大家一致反對《美食總動員》這個書名,認為不太符合本文的定位、主題,且也沒有達到實際上的陳列美食的效果,所以,今天苦思冥想了一天,最後,感謝阿摩同學友情獻計,將之改名為《仙雷滾滾來》。
讓我們一起感謝阿摩吧~~~
忍耐
“別別別!”瓊華連忙從靴底滾離,嘭的一聲,恢復了真身。
果然,換回真身後,再看地上的那具焦炭,胸部就一點都不壯觀了。
瓊華連連搖頭嘆氣,好生遺憾。遺憾過後,倒是想到了正事,仔細觀察了一下江夜白的肚子,剛要伸手摸,景源嗯了一聲,瓊華嚇得連忙縮手,訕笑道:“我只是看看,看看……”
“以你的功力,不需要非得接觸才可吧。”
景源明明頗帶嘲諷的一句話,在瓊華聽來卻是讚美,當即神采飛揚道:“那是當然。看我的!”說罷,從隱身衣內掏出一塊圓水晶,對著江夜白從頭到腳細細照了一番,越看越吃驚,越看越凝重,最後,當他停下來時,已是滿臉的不可思議:“奇怪……”
“嗯?”
“被我的雷劈中不死的,她是第一人,雖說是我一手救回來的,可她這種狀況,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你看——”瓊華指著江夜白的胃部,“她的胃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洞。我剛用元息進去試探了一下,發現這個洞深不見底,仿佛沒有盡頭。”
“體內如果有這樣一個洞,我們的身體就會自主性的選擇填補,這就是她為什麼如此飢餓的原因……”景源沉吟。
瓊華點了點頭:“而為了滿足這種永無止盡的需求,她的飲食也發生了變化,變得什麼都可以吃。”
景源的眼瞳由淺轉濃,“如何才能填上這個洞?”
“大概……就是……吃飽為止吧。”瓊華無奈地攤一攤手,忽又神秘的笑,斜睨著景源道,“我說,你對這個新弟子怎如此用心?就算是那圖恆老不死交代下來的任務,也有點不太尋常了啊……”
景源突然伸手一抄,分明跟他差不多高度的瓊華立刻又變回了雞蛋大小,被他抄住丟進袖子:“你沒用處了,可以回去了。”
“汝母婢——”瓊華發出一聲長長的嘶吼,消失在了他的衣袖中。
景源回手將江夜白拍醒。
江夜白迷迷糊糊的醒過來,見景源站在前頭,便叫了聲景源師兄。
景源露出一個十分親切的笑容:“你醒了。”
“……”江夜白心想,明明是你把我敲暈的啊!
“醒了就好,跟我走。”
江夜白也沒問去哪,反正對於此刻無比飢餓的她來說,能離開這個一無所有的屋子,就是最好的事情。
走出房門,外面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之前狂奔出去時慌不擇路,也沒來得及細看都有些什麼,這會兒得空一看,跟屋子一樣,也是一空二百。
景源將一個小包遞到她面前。江夜白打開一看,裡面全是一粒粒的顆狀物,當下拈起一顆就往嘴裡送,卻被他伸手攔住。
“這是種子。”
“欸?”
“你知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用的?”
種子嘛,當然是用來種的啦!“種……吃的?”原諒她此刻可悲的大腦,只能圍著吃字轉。
景源點頭一笑:“是。那你知不知道身為人類,與其他物種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能吃的東西最多?”
“不。是人類會選擇,更會等待。”景源說著,從她手中拈了顆種子,輕吹口氣,種子自行沒入了前方的土壤中,然後迅速發芽,破壤而出,抽長出葉子,開了花,最後結成果實,果實變紅,嬌艷欲滴。
“你嘗一嘗。”他終於說出了天籟般美妙的話。
江夜白立刻摘了一顆紅果放入口中,紅果入口即化,汁液香濃軟滑,幾乎連舌頭一起吞下去。
“好吃嗎?”
江夜白只能嗚嗚的點頭。
“與糙席經書比,如何?”
“這、這個好吃!”
“如果有這麼美味的東西,為什麼又要去吃糙席呢?”
江夜白一怔,突然醒悟過來——景源這是在點悟她。其實,她何嘗不知食物有好壞之分,只是餓字當頭,又豈能想那麼多。
“同樣,獅子餓了獵食,狐狸餓了偷雞,動物們都在為食慾而活,可人類之所以與他們不一樣,就在於人類能忍。如果連基本的忍耐都做不到,就將優越於其他動物的特性都喪失了,又如何談修真成仙。”景源雙瞳燦燦如星,溫柔的注視著她,唇角一抹笑意,更是宛若春風中盛開的花,聖潔而美好,“小師妹,忍耐住,不許輸給一個‘吃’字。”
江夜白只覺一股冰水從頭澆下,讓她極盡狼狽的同時,卻又特別特別的清醒。沒錯,她此來蜀山,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絕對不是為了出醜而來!
否則,讓她有何顏面去見父母?又有何顏面,面對此刻站在三步之內的以“她配不上他”為由退親的景源?!
一念至此,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腳底升起,盤旋到胃部,強行將飢餓感壓了下去。江夜白走到菜地前,將種子一顆顆的學景源的樣子埋進土壤里,每埋一顆,就強忍一遍想吃掉的衝動,如此一共四十八顆種子一一埋好。
她雖是千金小姐,但在家時也種過一些芳糙名卉,因此做起這個來,並不生疏。
一旁的景源露出欣慰之色。
江夜白抹了把額頭的汗,起身道:“我去擔水。”
“出院右拐,過樹林,直行一里,就是瀑布。”
江夜白在那溺過水抓過魚,景源一說,她就想起來了。見牆角放著一個水桶,便拿起來,朝外走去。
景源一直跟著她。
江夜白按著他提示的方向走,一路上又見花花糙糙,各種誘惑,甚至連手裡提著的水桶,都顯得那麼可口,她一邊走一邊吞口水,一邊死命掐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不許吃。原本不長的一條路,卻是費了極大的心神才走到。
瀑布旁,水花依舊。跳耀著,遠遠望去,宛若一朵朵紛飛的白花。
完了,江夜白想,她現在連看著水花都想吃了。
儘管如此,她還是竭力忍耐著走過去打了桶水,正要返還時,一直默默跟在她身後的景源忽然面色微變,左手揚起,空中一道華光落下,竟是降下了一個透明的罩子,將他們罩在裡面。
江夜白不明所以,正要詢問,景源對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過沒多久,一個聲音依稀從密林那頭傳了過來:“你找我有什麼事商量,還非要出來說!”
聲音粗獷沙啞,卻是女人所有。
如此獨特的聲音絕對是過耳不忘的,因此江夜白一聽,就聽出了那是白蓮的聲音。
只見前方樹影搖動,兩人先後走近,其中一個果然就是白蓮。
而另一人楚腰纖纖,婀娜風流,也是個熟人——花陰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