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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一直以來瓊華始終沒肯露出真實面目,原來他的真身,這麼——小啊!
“笑夠了沒有?”一聲音近在咫尺。
江夜白扭頭,原來是景源——離她很近很近的景源。
這一瞬間,眼前的這張臉,與後山鏡子裡的那個人重疊在一起,同樣的五官同樣的眉眼甚至同樣近的距離,她的心,莫名就揪了起來。
連忙尷尬的跳下床,理了理之前因為亂滾而散亂的頭髮,紅著臉問:“那邊的事情解決了?”
景源不冷不淡的一聲輕哼。
江夜白絞著自己的手指:“我真的不是故意給你找麻煩,是那個花陰醉跑你屋子裡挖洞找佛見笑的種子,結果不知怎的水就冒出來了,她就跑了,我不能任水淹了你的屋子對不?於是我就喝了那些水,沒想到又多出了個洞,把我吸了進去。我眼睛一眨,就到後山禁地了……”她垂頭努力做出一副懺悔的樣子,希望不要被殺人滅口,“景源師兄,你看,其實我上山真的是被我娘逼的,而且我胸無大志得過且過,完全沒想過要跟你作對,你又從一九手上救了我,你可是我的大恩人,所以……”
“所以?”景源的表情高深莫測,很難辨別。
江夜白羞答答的伸出一隻手,輕輕拈住他的袖子一角,抬眼,睫毛顫了顫,又慌亂的垂下去,用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聲音說:“所以,我會報答師兄的。”
“私奔嗎?”景源的唇角揚起了一個弧度。
江夜白心知這是擠兌,報復之前她騙瓊華說要跟他一起私奔,但有求於人,只能暗暗咬牙忍了,強笑道:“師兄見笑了……總之,回去後見了長老們,師兄讓我怎麼說,我就怎麼說,師兄讓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
景源眼神幽幽,看著她,卻又仿佛不在看她。總之,那目光非常詭異,讓她心裡發毛,越發的七上八下。
“小師妹……”他忽然輕喚。
“在!”她趕緊回答。
景源低低一嘆,分明嘆在耳旁,卻仿佛落在心中:“你……不該來……蜀山的。”
江夜白的第一反應就是你以為我願意來啊!剛憤怒的抬起頭,卻看見景源眼底點點晶瑩,依稀閃爍著淚光,看錯了吧?她眨眨眼睛,再看,還是淚光,頓時就怔住了。
景源伸出雙手,慢慢地,卻很有力量的將她拉入懷中。
她聞到了一股好聞的糙木清香,感應到他的手輕輕落在她的頭髮上,然後他的心,撲通,撲通,跳的跟她一樣快。
“不過……”景源停了一停,才又帶了點笑意,“但你來了,我……還是很高興的……”
什——麼——情——況——?
江夜白徹底混亂。
難道那面鏡子是預言鏡,鏡中的畫面是以後會發生的事情?她和他,真的會成親?
江夜白打了個寒顫,她固然沒忘記新婚之日他對她的溫柔,但更沒忘記匕首刎上脖子的寒光。她可不想死!而且那個人根本不是景源啊,除非他用那個天書把自己給變矮了。
“那個,景源師兄……”江夜白捉摸不透,索性直接問,“你為什麼高興?”
景源想了想,沖她拋了個媚眼:“看見你就高興。”
“……”好假!
擺明從景源這是問不到什麼了,江夜白索性轉開話題:“我們什麼時候回蜀山?”
“馬上。”
“回去後怎麼跟長老解釋?”
“你就說……”景源在她耳旁耳語一番,江夜白越聽心越涼——
神啊,這是怎樣一個無恥之徒啊!!!!
作者有話要說:當你們猜出鏡子的緣由
再來看這段時,我保證,會很有感觸的。
拷問
無恥歸無恥,助紂為虐的事還得做。
江夜白覺得自己很命苦,剛擺脫了一九的魔爪,卻陷進了景源的狼窩。
她被白娘子捆綁著,押回蜀山的上光殿,殿中三位長老和六個守護後山的白衣弟子全都面容肅穆,看她走進去,跟看著個怪物走進去沒區別。
而她身後,則是大義凌然一身正氣但凡出馬必定功成的蜀山驕傲——景源。
景源將她帶到廳中,上前一步,畢恭畢敬的行禮道:“師父,長老,江夜白帶到。”
江夜白顫顫巍巍的抬頭,眼眶發紅,目光閃爍。
周長老最見不得女子如此可憐,忙起身過去握住她的手:“小夜夜啊,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哪不好去,去禁地幹嘛?”
江夜白只是哭,一言不發。
於是他只好去問景源:“你在哪找到她的?”
“回稟三長老,弟子之前奉命去查墮魂的解除之法,無意路過碧潭,水底有物掙扎,上前撈起,原來是她。她身上負有巨石,手腳俱僵,若非弟子偶爾發現,此刻已經死了。”
來了來了來了,陰謀第一步——置之死地而後生。
“如果你就這樣被抓回去,他們肯定會追問你去後山的緣由,你怎麼辦?”瓊華屋中,一切濃縮,但那人星眸如醉,聲音溫醇,如夢如幻。
於是她頭也暈呼吸也暈,甚至連說話都暈了:“我矢口否認?”
“小笨蛋。”口吻親昵如斯,“你知道的,如果孩子犯錯逃家,父母必會苛責,但如果這個孩子在外頭差點死了、九死一生的回來呢?”
江夜白啊了一聲,恍然大悟。
“你要先死一次,讓他們知道——你有危險。你身後,另有他人。”
這是先前景源的計策,如今在上光殿內按部就班的實現著。
江夜白心中唾棄,但臉上卻依舊是一副泫然欲泣、委屈難言的表情,直把周長老看的心疼不已,抓著她的手握了又握:“哎呀呀,是誰那麼狠心,要害我們的小夜夜啊!小夜夜,你到底受了什麼委屈,儘管說出來,有師叔我給你做主!”
而她只是默默垂眼,不動,不答。
“那我要怎麼說?”
“這個時候,不回答,才是最好的回答。”
“我不回答?他們能放過我?”
景源笑了,他笑起來時眼睛會微微彎下來,長長的睫毛宛如蝶翼,一動一靜,皆是風情:“讓別人替你答。”
第二步——轉嫁矛盾,栽贓陷害。
夜白咧了下嘴,露出疼痛的樣子,身子身子劇烈的抖動起來。此舉果然引起周長老的緊張,忙問:“小夜夜你怎麼了?”然後發現了什麼,一把拉起她的袖子——。
三位長老齊齊抽了口冷氣。
只見原本細白滑膩的手臂上,有數道血紅的紋理,盤旋成一個神秘的圖案,看起來詭異卻美麗。
大長老幾乎立刻道:“除了景源和兩位長老,其他人都先退出去。”
六星弟子縱然滿腹狐疑,也只好應聲離開,如此一來,殿內只剩他們五人。
周長老也一改輕浮之色,變得凝重起來:“小夜夜,這個咒印怎麼來的?”
江夜白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卻依舊不答話。
二長老道:“三師弟別問了,這是魔族的緘默印記,中此咒者,不得泄露秘密,否則立死。”
“為什麼會中此咒?言師采不是被我們消滅了嗎?難道……”周長老的眼皮開始直跳。
景源非常及時的補充了一句:“也許只是言師采沒了,霧仙真人還在。”
其實這種情況他們早就預料到了,只是如今成真,三位長老的面色還是很不好看。
“是他又回來找你嗎?”周長老問了這個問題後,連忙又道,“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就可以了。能說的就說,不能說的也不勉強。”
江夜白看向景源,景源微微轉動了下眼睛。於是她躊躇著,搖了搖頭。
“不是一九?”周長老奇道,“那是誰?難道還有第二個魔族?”
江夜白突然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放到他手上。
周長老定睛一看,是顆種子。經驗豐富如他,自然一眼看出那是佛見笑的種子,再聯想到之前抓捕一九時江夜白和景源所說的話,當即面色大變。
大長老在旁問道:“當日是誰對你們用了佛見笑?”
這個問題江夜白雖然不能回答,景源卻是可以的:“花陰醉。”
大長老重重一拍椅子的扶手:“來人,叫花陰醉來!”
他的聲音直透殿門傳了出去,門外有弟子守護,聞命立刻去找了花陰醉過來。
因此,等花陰醉進殿時,看見的就是無比嚴肅的三個長老,一個依舊淡定的景源,以及一個眼淚汪汪的江夜白。
“花陰醉拜見三位長老,和景源師兄。”
大長老也不廢話,直接問道:“你可認得此物?”
花陰醉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周長老的手心,面容平靜,還帶了點微微的疑惑:“這是什麼?”
江夜白在心中暗贊了句——瞧瞧人家那演技!再對比一下自己,頓時自慚形穢了。
“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大長老的瞳孔在收縮。
花陰醉有點詫異有點慚愧還融了那麼點膽怯道:“這個……弟子、弟子學藝不精,孤陋寡聞,讓長、長老們失望了……”
看看,這才是高水準的答話,既充分顯露了自己對此物的陌生,又以彬彬有禮的態度在潛意識中博取了長老們的好感。
果然,兩位長老一開始還是聲色俱厲的,但她這麼一說,雖然還是不信,臉色卻緩和了很多。
周長老則一直若有所思,突然抬眼,盯著她道:“這難道不是你偷偷種在景源住處的麼?”
“景源師兄?”花陰醉慌亂的轉向景源,露出了一系列諸如羞澀、羞辱、羞惱、羞惡、羞怯、羞恥、羞赧的表情來,直把一旁的江夜白看的是五體投地膜拜不已。
“師兄……”花陰醉柔柔的喚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景源淡淡一笑,星眸燦燦:“沒什麼。長老們有些疑惑,問的你會回答就回答,回答不了也沒事。”
江夜白決定收回之前的想法——論演技,有這位在,花陰醉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