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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我們就耗在這邊了?」絲朵兒懊惱的忿忿道。
「這個嘛……」席特沉吟片刻,匆地命屬下送來羊皮紙和筆,迅速揮下一紙文,再用箭she到敵方船上。
「你通敵?」絲朵兒脫口問。
「當著你的面?」席特失笑。「我要他們馬上離開,不然就下船來和我們打,如果兩者都不肯,我們就要she火箭燒他們的船!」
「聰明!」絲朵兒讚嘆,再回眸瞄一下雅洛藍。「我猜他們會選擇離開?」
「不,他們會和我們打。」席特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我還告訴他們,只要他們派下船來和我們打的人數跟我們相當,雅洛藍就不會插手。」
「真的耶!」絲朵兒驚訝地望著大船那邊。「他們派小船來了!」
席特凝目注視片刻後,興奮的猛搓手。「嗯嗯,一千多人左右,好,這一仗先讓給你,下一仗再輪到我,我要試驗一下昨天想到的新戰術!」
「打到列坦尼回來嗎?」絲朵兒眉開眼笑,此他更雀躍。
「對,然後再讓雅洛藍把他們趕回去!」這才是他真正感興趣的,看看雅洛藍究竟要如何一口氣把他們趕回大海彼岸。
巫馬王的神奇能力到底有沒有底線呢?
公主殿的寢床上,托拿特慢吞吞的坐起身,挪腿下床,穿衣穿鞋,視線始終沒向身後的梅麗妲瞥去半次。
「明天就舉行婚禮。」他不結巴了,語氣森冷得駭人。
「絕不!」梅麗妲滿臉淚水,但她仍執拗的不肯低頭。
「不?」托拿特冷哼。「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喜歡的男人不會要你了!」
「他會要我的!」梅麗妲也半坐起來,被單掩在胸前,披頭散髮十分狼狽,但眼神既堅定又有自信。「絲朵兒是女蘿族的人,一定不只有過他一個男人,但他並不在意,所以他也不會在意我被人強暴過!」
蠢女人!
「是嗎?」托拿特緩緩側過半眸來盯住梅麗妲,兩眼又發出陰森森的青光。「那麼我就先去殺死他!」
「你殺不死他的!」
托拿特眯了一下眼,隨即拋下一句陰狠的誓言,而後猛然轉身大步離去。
「我一定會殺了他!」
他並不喜歡打仗,但涼涼坐在一旁看人家「玩」,真的超級無聊耶!
而且他天生就擁有非比尋常的戰鬥才能,眼看席特洋洋得意的在那邊賣弄戰術,好像在跟他炫耀似的,雅洛藍不禁也心痒痒起來,於是當輪到席特進攻時,他就乘機傳授絲朵兒幾招,好讓她跟席特別別苗頭。
雖然不太甘心,但雅洛藍的「意見」,絲朵兒總是一字不漏的照單全收,因為她有自知之明,她只懂得如何戰鬥得跟男人一樣強悍、勇猛,基本的攻守策略也還行,但要說到真正的戰術計策可就一腦子雪花飄了。
然而只要按照雅洛藍的計策去進攻,不僅可以縮短戰鬥時間,也可以減少傷亡人數,還可以欣賞到席特不甘心的表情,怎麼說都是不吃虧的事,為啥不聽?
「可惡,席特這一戰結束得比我剛剛那一戰更快,俘虜了比我更多人!」
雅洛藍與絲朵兒並肩佇立在視野最遼闊的山岡上,往下眺望沙灘上剛結束的戰鬥,沙達軍除了戰死的人之外,狼狽游回船上的沒有幾個,其他全都被俘虜了。
見狀,絲朵兒要有多不甘心就有多不甘心,忍不住碎碎念的抱怨起來,雅洛藍趕緊陪上笑臉安撫她。
「放心,我保證下一戰你會結束得更快,俘虜更多人!」
「真的?」嘿嘿嘿,等的就是這一句。「那我該怎麼做?」
「很簡單,你只要……」雅洛藍仔細傳授她另一種進攻方式,雖然有點小冒險,但他相信絲朵兒應付得來。「記住,務必要等待對方全數進入包圍圈內之後,埋伏的人才可以現身包抄他們!」
「了解!」
於是,絲朵兒豪氣萬千的帶領女戰七們去締造新戰績了。
頓飯功夫後,雅洛藍依然卓立於山岡上,一手無意識的撫摸那匹仍在干啃青糙的馬兒,不經意的瞄一下山岡另一邊,席特正在處理戰俘,見他在看,還對他揮了一下手勢,表示他很快就會過來和雅洛藍一起觀看絲朵兒的戰況如何。
雅洛藍得意的回了一下手勢,意謂席特再不過來就看不到了,然後,他的視線轉回沙灘上,仔細評量雙方的戰況,片刻後,他撩起滿意的笑容。
絲朵兒雖然不適宜擔任運籌帷幄的元帥,但率領女戰士們指揮若定,衝鋒陷陣時無畏無懼,總是鎮靜如恆的按照命令一步步來,不會貪功躁進,也不會因一時的出狀況而慌張失措,是個最佳的大將人才。
可愛的女人!
雅洛藍喜滋滋的又轉注山岡另一邊,席特已處理好戰俘朝這方向走來,他正想向席特此手勢表示來得太晚了,因為沙灘上的戰鬥已近尾聲,沒什麼看頭了,卻見席特的視線驚訝的越過他身後,再飛快地朝戰場上瞄一下,又迅速拉回到雅洛藍身後,表情不對了,拔腿便跑向他,一邊用力指著他身後,一邊對他大吼著什麼……
他想席特一定吼得很大聲,因為這麼遠的距離,他都可以看見席特額上的青筋爆出來了,但由於海風很大,風向又不對,他實在聽不清楚。
下意識回頭看,他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那匹高大的駿馬,然後是掛在駿馬頸側的巨劍,猜想席特是要他拔劍,於是隨手抽出劍來,再轉過身來詢問的望回席特,又見席特一邊搖頭,一邊更用力指向他身後,繼續大吼,他不解。
到底是要他怎樣?
正覺疑惑,突然感覺到絲朵兒的氣息迅速向他靠近,沒想太多,他立刻堆起滿臉笑容回身去迎接她。
「朵兒,看樣子我們又……」
討好的話語驀然中斷,笑容也凍結了,緩緩的,他的視線自絲朵兒甜美的笑靨往下移動,再順著她的手臂延伸到她緊握的劍把,劍身不見了,埋在他體內,左心口處,洞穿了他的心臟。
「雅洛藍!」
終於,他聽見了席特驚恐的吼聲,但已經太遲了,就在這時,絲朵兒猛然抽回劍,鮮血隨之噴出,他一個踉蹌幾乎摔倒。
「為……為什麼……」他吃力的、難以置信的呢哺,隨又驚愕的瞠圓了銀眸。
「是你?」
下一刻,他不假思索地使力揮下手中劍,瞬間便砍斷絲朵兒那隻仍握著劍把的手臂,濃艷的血流像瀑布一樣泉涌而出,就在這一剎那,絲朵兒驟然轉變成另一個女人,一個陌生的、絕美的,有一雙琥珀色眼睛的女人。
不是絲朵兒。
然後,她原地轉了一圈,平空消失了;而雅洛藍,用巨劍把那女人的斷臂釘在地上之後,方才頹然倒地。
席特恰好趕到,及時一把扶住雅洛藍,由於雅洛藍比他高,他還差點被雅洛藍壓倒,好不容易站穩腳步,他才慢慢的將雅洛藍放到地上,然後檢查他的傷勢,旋即發現他的劍傷就在左心口處,不由大吃一驚。
「正中心臟,這……這……他應該死了呀,怎會……難道他的心臟在右胸?」
他疑惑的喃喃自問,連忙俯下腦袋將耳朵貼上雅洛藍的右胸口,再移到左胸口,更驚駭了。
「不,是在左胸!可是他……他為何沒死?」
難不成他的心臟會自己逃命,一劍剌下去,他的心臟早就落跑了?
沒聽過那種事!
或者,因為他是巫馬王?
嗯嗯,也只有這個可能了,巫馬王自有他的天命,在尚未完成上天賦予的任務之前,他不能死。
「不過他這個傷可不是假的!」
他喃喃嘮叨,雙手交疊用力按住雅洛藍左胸上血流如注的傷口,再迅速命令趕來的部下去拿取傷藥和繃帶,隨即轉頭望向戰場,赫然發現絲朵兒也面朝這方向,早已驚覺這邊發生的意外了,但不知為何,她卻目光呆滯一動也不動,仿佛根本不在意雅洛藍是死是活。
她真的那麼不在乎雅洛藍嗎?
不在乎才怪,雖然絲朵兒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己有多在乎雅洛藍,但雅洛藍肯定是唯一一個能夠讓她丟下戰爭趕回他身邊的人。
理智雖不允許,但某種難以理解的意識卻會逼使她這麼做。
只不過,就在她乍見雅洛藍被「她」刺穿心口的那一瞬間,她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腦海中驀然又浮現另一幕幾乎一模一樣的景象,而且這回它不再是單一的影像,而是按照正常速度進行的某一段場景,每個人的樣子、每個人的動作都十分清晰,她不可能看不分明。
在她腦海中的影像里,雅洛藍雙手被綁在牆上,腦袋垂在胸前人事不醒,一個黑髮黑眼的少女緊握著一把刀狠狠地戮進雅洛藍心口,原是毫無知覺的雅洛藍猝然抬起頭來,銀眸不敢置信地瞪住少女,仿佛在問她為什麼,但只是一剎那,他的頭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然後,少女失聲痛哭,她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少女哀痛欲絕的心情,是那樣深沉而絕望,心死了,靈魂枯竭了,未了,那少女終於失去了生存下去的欲望,就在那一片刻間裡,她仿佛和那少女合而為一了。
她就是那少女,那少女就是她。
這時,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驟然閃過腦中,她反射性地脫口而出,仿佛呼喚愛人似的呢哺。
「狄修斯!」
那三個字甫自她的舌尖溜出口,有人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回眸,是貝蒂,她的副領軍。
「絲朵兒,你還在發什麼呆?還不快去看看雅洛藍,這裡交給我就行了!」
「呃?」
「雅洛藍受傷了呀!」
「……啊!」終於回過神來了,絲朵兒不假思索,拔腿就跑,像飛一樣。
不過這回那個名字並沒有在她回過神來後就自動脫離記憶庫,當她一路奔向雅洛藍時,那個名字依然在她的腦海中徘徊,並牽引出一個大問號。
狄修斯是誰? 趁夜,席特領軍悄悄拔營離開了海邊。
否則一旦被沙達軍隊發現他們最忌憚的雅洛藍倒下來了,必定會全力反攻回來,他可不是雅洛藍,能夠以一敵十萬,最多獨力拚上三、四十個,只要不死,他就可以捧著肚子大笑三聲了。
再加上他僅有三千戰士,他絕無意小看自己親手訓練出來的士兵以及驍勇善戰的女蘿戰士,但以他的天才腦袋來判斷,這三干戰七應該也沒有能力應付八萬敵軍,在這種情況下,除了逃之夭夭之外也沒有別的路好走了。
相信沙達軍隊就算察覺不對,也不敢立即追上來,多半會認為女蘿城出事,女蘿戰士們不得不趕回去支援,除非他們有人注意到雅洛藍被刺殺,不過這種機率並不大,因為當時前方船上的人正忙著把那些游泳逃回去的武士救上船,後方船上的人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