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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德星君是吧,我記下了。”蒼溯君勾起嘴角,露出個不知是何意味的冷笑,放過癱軟在地的小仙,“多謝。”
既然是要成婚的對象,把內丹交還給火德星君也是一樣的。畢竟沈清宣一天到晚處處跑,她待嫁的夫君可不一定。就算她夫君也跟著她一同跑,他夫君的府邸可長不了腿逃。
蒼溯君極怕麻煩,天賜了條捷徑給他,他為何不走?
於是他長袖一擺,駕到火德星君還未落成的府邸,隨手逮住一個掃地小仙,亮出自己的名號,“去跟你家主子通報一聲。”
小仙自然嚇得腿腳發軟,“蒼、蒼溯君,火德星君的府邸翻新尚未完工,且別說府中無人,我家主人也暫、暫不在此待客。”
蒼溯君打了個哈欠,“胡說八道,我老遠就聞到一股子糖炒栗子味,要說府中無人,我是不信。”
掃地小仙一副快要哭出來似的表情,“蒼溯君,我家主人有令,今日告假,不見任何人。蒼溯君您行行好,就別為難小仙了……”
剛上任就擺起架子了?
這話成功挑起了蒼溯君的探知欲。他擺擺手,說曉得了,示意掃地小仙退下,自個兒化作一縷黑煙……非但沒有掉頭走人,反倒大搖大擺地晃進了人家工事未盡的府邸里。
聽說新任火德星君是凡人修仙飛升上的仙庭,在前任火德星君去世之前曾是仙庭邊境某處看管帳房的小仙,因在一次魔族人的偷襲中偶然救了仙庭一位大人物,才被一路提拔至此。
踩著眾多屍身走到如今地位的蒼溯君對諸如此類投機取巧的升遷方法不屑一顧,連帶對這一任火德星君的印象分也降低不少。
他穿過修葺整齊的樹叢,繞過新挖的池塘,聽聞後院小花園裡傳來些許人聲,不假思索地循聲跟了過去。
聲音的源頭是相擁賞花的一男一女,遠遠望見他們相擁姿勢的蒼溯君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心想:可真夠膩歪的。
他忍著觀賞他人親親我我的不適感,潛近了些,勉強看清了兩人的背影,倒算是相配,只是這女人的背影……不知為何有些熟悉。而後他反應過來,不是那無趣的女人還能是誰?
只見這男人一手攬住女人的腰肢,讓女人靠在他的肩膀上,時而湊到她耳邊與她親密地說了些什麼,逗得她歪在他懷裡咯咯笑。
蒼溯君渾身一顫,一將沈清宣的面孔套用在不遠處小鳥依人模樣的女人身上,他就感到一陣惡寒。腦子裡想的,從“這一推就倒的火德星君有哪裡好”忽地跳躍成了“這小子哪能有我厲害”。
不知是哪兒出了問題,體內那種怪異地響聲再次清晰而鮮明地出現了。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越來越快,越來越沒有章法。
蒼溯君只覺被一種奇怪的念頭填滿了腦海,竟無法正常呼吸。他不得已化了人形,在萬花叢中捂著左半邊胸膛跪坐下來,大汗淋漓。
奇怪的症狀似乎並非來自沈清宣借他的內丹,而是……來自他的身體。
自他誕生於世以來便空空蕩蕩的左半邊胸膛,此時不知為何被注入了陌生的溫熱力量,一下比一下更為有力地向外衝撞。身體內產生的巨大變故令他一時不知所措,不遠處那兩個相倚偎的身影也在陽光下變得無比刺眼。
好在沉浸在二人世界的男女並未察覺到他到存在。
他強忍著不適,一瘸一拐地原路折返,忘記了來到火德星君府邸的初衷,生平第一次體味到“落荒而逃”的滋味。
蒼溯君沒有折回自己的府邸,徑直尋到仙醫處,揪起一個老頭的衣襟凶神惡煞地威脅他給自己治病。
老頭苦著臉再三道:“您的傷勢大多已經癒合,我看這脈象極為有力,身體並無大礙呀。”
蒼溯君用手肘抵著庸醫的脖頸,惡狠狠道:“脈象?老子有了脈象才叫奇怪!”
老頭滿是皺褶的臉上擠出無奈的愁苦與悽惶,“萬物生靈,誰人沒有心啊?有了心跳便有脈象,沒有了心跳便往冥界化鬼了啊!”
“老子活了兩千年也沒化鬼,怎地到你口中就……”蒼溯君話到一半,忽然意識到什麼,閉口不言了。他一把鬆開老頭,給人結結實實地摔了一個屁股蹲,也不留一聲道歉,匆匆忙忙地離開。
“無禮狂徒,無禮狂徒!”老頭悲憤地拍拍屁股上的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指著天咒罵道,“天地法則下竟出此狂徒,神道將頹,神道將衰啊!”
天地法則之下,誕生無名神千萬。
而神明誕生必有殘缺,須歷經劫難而完整其身,是以成大道。
成大道者投身於天地,愛世人,死後化作天地一縷生機,回歸天地法則。
像蒼溯君一樣的半吊子神明,大約是天地法則下誕生的一件罕見失敗品,活了將近兩千年,連自己都不準確地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又何談去愛世人?
第37章 閒事
神明不結伴侶,不能生育。新生神大多自天地法則中誕生,也有極個別的例外,是自個兒……不知怎地憑空冒出來的。蒼溯君便是極個別例外之一。
他本是魔界交戰碑下一塊無生命的石頭,被偶然路過的厭世神明灌入神識,誤打誤撞地成了半吊子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