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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替她疊好紅紅綠綠的大花襖,說:“嗯,那等會兒我帶你出門買些好看衣裳?”
小蘑菇眼睛一亮,剛想說好,不料被韓夕搶先,“不行。”
她扁著嘴,不敢多言。
韓夕說:“剛修得人身的妖怪需要學習人間的規矩,待我向妖管會請示,派人來教你規矩。再者,晏方思的一番說辭也需要我向妖管會長老匯報。你們,暫時不能外出。”
“被禁足了?”晏方思的語氣里倒聽不出什麼不滿,“要是我家姑娘餓了該怎麼辦?我原本還答應了要帶她去吃東街上的烤鴨呢。”
話音剛落,小蘑菇的肚子適時地“咕”了一聲。
韓夕嘴裡蹦出三個字:“叫、外、賣。”
晏方思顯得遺憾無比,“外送的畢竟沒有現做的好,要是你能……”
韓夕明白他弦外之音,“你不要得寸進尺。”
“好吧。”他無奈地攤手,“蘑菇,今天只能先委屈你吃些素食了。”
小蘑菇察言觀色,不敢表露出一丁點失落,“沒、沒關係,人間小姑娘給的吃食還剩了一些,我可以吃那個。”
韓夕默不作聲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鏡片後的眼眸中有微小的光芒閃爍,他動了動嘴:“你身上怎麼會有如此豐沛的……”
“韓處長,請吧。”晏方思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問題,開門送客。
韓夕走後,小蘑菇的狀態明顯鬆弛了許多,終於捧著心心念念的花茶喝了一口,笑彎了眼,“這個好喝。”
“你喜歡就好。啊,剛不是說要給你買衣服嗎?”晏方思拿起放在桌上的扁盒子,在上面劃了兩下,這物什上便呈現了幾幅圖,皆是不同式樣的衣裳,“你可以在這上面挑一挑。”
小蘑菇學著他的樣子在扁盒子上劃了幾道,興趣愈發濃厚,“這是何種法器,怎、怎麼如此……”她再次詞窮,只得將滿腔驚異表現在臉孔上。
“這法器是人間的這群傢伙做出來的,嗯……”他任由她戳戳點點。
她也不含糊,轉瞬便將那鐵盒子旁側凸起的小疙瘩按了個遍。
這小盒子會發出柔和好看的光,還有諸多色彩鮮麗的小方塊在裡面浮動。她用手指在發光處戳戳點點,不知怎麼地喚出了許多與相公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這些“相公”或坐在懸崖峭壁間斜斜生長出的一顆歪脖樹上,或半身濕透地泡在水裡,一隻手僅能見到手臂,另一隻手比了個怪異的“二”橫在臉旁,對她笑。
“咦……為何這裡有如此多相公?”
他低頭瞥了一眼,“哦,那都是我。”
她調動從前學過的知識,一本正經地總結:“原來相公使的是分|身|術。”
他忍俊不禁,“這小鐵盒子喚作‘手機’,”他就著她的手點開了個什麼,把法器舉在他們面前,“你看,這裡是不是出現了一個你和一個我?”
她睜大眼睛,連連點頭。那鐵盒……手機上的自己竟也一同點起了頭。
“這叫照相,與畫像無異,只是這東西手法高妙,畫得栩栩如生罷了。”他矮著身子配合她的高度,扯扯她的臉頰,“笑一個。”
畫面定格。他抬著百年不變的手勢,而她試圖露出一個侷促又慌亂的笑容,在未完全綻開之時被寫進相片。
他把手機交到她手中,理了理自己的頭髮,“怎麼樣?”
她消化了半晌,想起這妖怪為自己的容貌所自卑,便說:“這手機的畫技著實高超,可我仍是覺得我眼前的相公好看些。”
“嘴可真甜。”
快要被她拋去腦後的糖畫適時地被她記起,她想念那甘甜,吞了口唾沫,舔舔嘴唇,將上面殘存的甜味搜刮進口腔,不好意思再要,就拐彎抹角地說:“約摸是吃了糖畫的緣故。”
他果然沒領會到她的言外之意,她有些失落,只得順手去摸人間小姑娘送與她的大白饅頭。
她目不轉睛地盯了這件“手機”法器一個下午,買了幾套好看衣裳,留了幾張肖像畫,最後乾脆跟著住在裡面卻不露面的小人學起了發音吐字。她學得飛快,不一會兒就學得七七八八。晏方思坐在她身邊陪她,有種莫名其妙的欣慰感。
“相公,我何時可以有名字?”她覺得眼睛有些酸痛,便放下手機,扭頭問他。
“小妖怪需有長老賜名,不過這一片妖族的長老都是頂不靠譜的,改天等你能出門了,我帶你去個靠譜的地方。”
“哦哦。那相公的名字是誰替你起的?”
“你師父呀。”
“咦?”聽他提起師父,她便有種親切感與失落感,“要是師父也能賜我一個名字就好了。”
他默了片刻,只抬手撫了撫她的頭頂。
門鈴又響了。
他煩躁地起身,嘀咕:“怎麼又是這個傢伙。”
開了門,果然見到拎著大包小包的韓夕。
他閒散地靠在門口玄關處,也沒要幫一把的意思,輕佻地對他吹了聲口哨,“嘖嘖,半日不見你竟如此想我。勞您大駕,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