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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靖繡在陵彎彎的陪伴下,身體慢慢開始好轉,消沉多年的笑容也慢慢多了起來。
可這樣的日子,隨著陵彎彎的夭折,消失殆盡。
說是夭折,不如說被謀殺。
舒靖繡的院子從不與外面聯繫,除去運進來的食物衣錦,幾乎與世隔絕,陵彎彎身體有好,只不過喝了一碗舒雲繡送來的桃花羹,第二天就再睡不醒。
從陵琅娶妾後,舒靖繡從來沒有哭過,那天她真的覺得心死了,哭聲淒婉,來往的鬼神也不禁避開三分。
舒靖繡再一次踏出自己的院落是三年後,陵彎彎死的第二天。
那時,陵琅、舒雲繡一家還在水閣喝茶品菊,好不其樂融融!
舒靖繡提刀往舒雲繡奔去,陵琅一把將突來的菜刀,甩到一邊,將舒雲繡護到身後,像野狼護住幼崽,看她的眼神都透出冷漠,“毒婦,光天化日下,你要謀殺親夫不成?”
舒靖繡哪裡還有理智,一刀不行,轉手又是一劈。
陵琅看她動作狠決,下手再不留情,翻身轉手奪下她的刀,將她雙膝壓地。
舒雲繡俯視下去,嘴角噙著一絲得意,卻嬌嬌弱弱的靠上陵琅,“侯爺,主母為什麼要這樣?雲繡知道她失了孩子,心裡難過,但也不該刺殺候爺啊!”
舒靖繡的眼窩陷得很深,眼神卻無比的悽厲,“為什麼你們沒有死?為什麼你們害死了彎彎,你們卻活得好好的?”
“來人將陵氏拉下去,如此毒婦也不配再當主母今日起她就是平康候府的妾氏,舒雲繡才是你們的主母,可聽見!”
“諾······”
舒靖繡不知何時被關進柴房,衣著凌亂,失了魂魄般不斷獨自呢喃:“為什麼你們沒有死······”
對舒雲繡的到來毫無察覺,她說了些什麼也沒有聽進去,直到,她說:“姐姐以為彎彎真的是我殺的嗎?”拿著團扇掩蓋住唇齒,得意而笑,“侯爺說陵茂已經長大,再讓陵彎彎壓著一頭,按照越國的做法,世子的身份可就拱手讓人了,所以呀~”
舒雲繡很喜歡獵物最後的掙扎,明知不可能逃跑,卻還是那麼拼命,但是舒靖繡的反應好像讓她不怎麼滿意,於是再霍然捅上一刀“所以彎彎不是沒有嘗過桃花羹嗎?候爺命我特意拿碗桃花羹給他嘗嘗。”
舒雲繡如願以償的看見舒靖繡瞳孔一縮,作勢要跳起來找舒雲繡拼命,卻被下人一把按倒。
得意洋洋執著團扇,一腳踢向舒靖繡的肚子,附在她耳邊冰冷地說道:“同樣是娘親的孩子,你倒是半點也沒學到她的手段。”後立起身來,“候爺派我來送姐姐一程,你也不要怪我,只怪——你命不好。”
平康候府的那場火,燒了三天三夜。大雪一下,仿佛掩蓋下所有愛恨,等待融化那刻的破土重生。
有人說,那場火來得及時,燒盡所有平康候串通官員的罪證,讓他逃過一劫。
有人說,平康候失去愛妻一夜蒼老十歲。
有人說,平康候府的桃花最是詭異,熊熊大火後一夜綻放,竟融於大雪紛飛的寒冬之中。
有人說,······
前塵往事付與談笑中,歲月溫暖的時光,不會停在原地,無奈地捲起流入洪荒,錯過的花期,滴淚成殤。
舒靖繡在奈何橋上尋找許久,都沒有找到彎彎。那不知等著情郎等了多久的女鬼告訴她,早夭的孩子,如果不是自然病死的估計是早被投入畜生道,輪迴去了。
誰在地獄忘川苦苦掙扎,不願放下執念再入輪迴;誰在三生孟婆前苦苦哀求,不願忘記生前種種妄念。
不知道在煉獄澆築了多久?原來鬼也是能咬著牙熬著的,日復一日,或許她能熬到陵琅、舒雲繡的到來,或許還能看見他們再入輪迴,為什麼怎麼熬著呢?因為不甘啊!她如何甘願那些還活著的人能幸福!如何甘願摯愛的人不能再世為人!滿懷的不甘如何放下?
上天似乎沒有忘記她。
妖界與魔界大戰,五莽山鳳邪率領各路人馬渾水摸魚,最後帶著妖主逃之夭夭。好像要救妖主的相好,趁亂摸進冥界,盜取忘川曼珠沙華,攪的冥界人仰馬翻,幽冥司主命鬼差前去捉拿,卻被鳳邪殺個回馬槍,盡數鬼魅被放出,搞得冥界叫苦連天。
她不知道去哪裡?陽間路尋不到,冥界又不能回去,遊蕩五界外。
“丫的,閆凰這個畜生,我給他造了這麼好的宿體,竟然不幫我拔去乾方的檸婆樹。妥妥的白眼狼啊!”
俊眉修眼,顧盼神飛,腮凝新荔,鼻膩鵝脂,唇不點而紅,絕代有佳人,亭亭玉立間,講得應該就是這樣的女子吧!舒靖繡從來沒見過這樣神色飛揚的女子,一襲素衣,懸崖尖,月光下,竟將天地暈染的如此醉人。
“誰?”會打架的人向來警覺,更何況打架如吃飯的老妖怪,“呦,美鬼嘛!”鳳邪吐了唾沫搓搓手,一臉的即風流又下流,“小妹妹,要去哪裡呀?要不要祖宗送你內~”
舒靖繡竟然也不怕她,或許她就是她要找的救命稻草,“你能帶我回陽間嗎?”
“哎呀,小妹妹啊!人間路不好走哇~那正正毒的日光,分分鐘就能燒化了你呀!去幹嘛?!不如跟著祖宗我去五莽山!那兒有你怎麼打都打不過你的小妖,當然有妖欺負你就喊鳳邪的名號,我保證他們肯定會嚇得屁滾尿流~~哈哈哈~~還有那裡的靈氣最適合妖魔鬼怪修行,當然主要是有我在威震四方嘛~哈哈哈~~”
(“喂,你看我當時多有愛心,多帥啊!”舒靖繡魂識里,我終於憋不住靠住和尚得意自誇起來。
和尚青筋一跳,並不買帳,“閉嘴!走開些!”
因著禿驢掐著舒靖繡的魂識同時也掐著我的魂識,我不得不乖乖就範,“哦。”
丫~畫個圈圈詛咒你!)
鳳邪還將半個哈字卡在喉嚨,舒靖繡已經哭哭啼啼起來,生生將半個哈字嗆到半死,(舒靖繡魂識外,和尚黑下半塊臉)“我說小妹妹,你不願跟我走,也不要哭嘛~我鳳邪平生最怕不過女人哭、禿驢念經、乾方家的檸婆樹,尤其是女人哭哇~比狼嚎還要磨我的腦仁啊!(那個,我可以將這段掐掉嗎?將來我要是撲和尚,他要是念經倒是咋辦呢?啊~好傷腦筋!)你只要不哭就是九重天我也帶你去好不好?”
“我不求鳳姑娘帶我去九重天,只望鳳姑娘能帶我去陽間,種種原因不便與姑娘細說,若······”
舒靖繡念念不停,鳳邪猛然打斷,“唉,不就是一句話,‘去人間嘛’。你要是給爺叫聲祖宗,再笑一聲,我便帶你去,如何?”
“祖······祖、宗。靖繡心事未完成,確實笑不出來,我、我······”說完又有大哭的趨勢,鳳邪趕忙打住,“沒事,沒事,笑不出來也好,總比長著一張似笑非笑千年欠揍的臉要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