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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加癟癟小葉子,嗚咽著嘆氣:“我只是聽說黑蛇家要來給被龍族吃掉的黎二十三報仇……小黎哥哥和崎崎姐姐這麼可憐,卻沒人理會,才鼓勵鼓勵大家來順便救救人的——哪裡知道他們都這麼死心眼、斤斤計較的嘛……”
墨墨哼哼不理它了,指使著眼珠暴突的秦區區:“蛤蟆精你行不行啊,吹半天才這麼點大,是不是男人啊?”
秦區區氣得水泡眼翻白,喘口氣,“呼——”的一大口綿長有力的氣息,終於讓氣球發揮出它全部的潛能,“啪”的一聲,在隊伍上空爆炸了。
不明所以的妖怪們立即沸騰了!
衝鋒的號角都響起來了,再不打就要叫傾城絕世的水仙美人看不起了,連催馬向前都不用。屁股底下的坐騎們遠比蛇戰士們激動,亂無章法的向前衝去,簡直快的無與倫比!
龍族這時正是群龍無首,平時驕傲慣了的成年龍們都忙著擱爪子擺冷酷。順便偷看自家孩子在金殿外的賣力表現,怎麼也想不到有首領的妖怪們不等黑蛇王和長老們交涉,直接就衝過來亂毆胡咬、狂噴毒液。比較後方的登時就和被遠遠甩在後面的黑蛇一家一樣,目瞪口呆,前者忘了支援同族,後者也忘了領軍進攻,隔著整個亂鬥的戰場遙遙凝視。
混在中央給妖怪們圍攻的幾條成年龍則比較慘。幸運的飛高拉遠,靠火球閃電之類的劈倒不少妖怪,不幸的被擠在鳥群蛇堆里,貼身肉搏,沒幾下就毒得“嗷嗷”亂嚎,鱗禿尾跳。
七冉敖欽終於找到大長老們,化身飛臨金殿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大長老敖霖是條金燦燦的老神龍,飛到金殿頂上,金爪一拍,朝天一聲長嘯,整個蟠龍霄都劇烈的顫抖起來:“黎彷,你這是幹什麼?鬧到我這裡來,是當龍族如今龍丁稀少,好欺負?!”
黑蛇爸爸黎彷毫不畏懼的反瞪向他,血紅色的眼睛裡竟然還有幾滴眼淚:“我無緣無故欺負你?你們龍族的小妖精把我家二十三給整個吞了,你當我不知道!”
敖霖愣住了:“什么小妖精,什麼二十三?”
七冉湊近他耳邊,嘀咕了幾句,敖霖龍眼凸出,吼了句:“敖欽,我讓你去接兒子為龍族添枝散葉,你、你派嬋娟那個傻姑娘去做什麼!”
敖欽拿爪子摸摸鼻子,無奈的解釋:“我找遍了蟠龍霄也沒個願意去的——兒子又不認我——好容易看見嬋娟跟著黎家小泥鰍後頭玩暗戀,就拜託她去了……誰知道她那麼沒用,居然還把小情郎給……”
黎彷聽得目齜盡裂,大吼一身,化出真身,揚鞭御沖向敖欽:“你這條yín龍,當年偷我女人,今天害我兒子——阿一、阿二……六十七!給我沖!”
敖欽連忙飛高,遠遠避開:“誤傷,只是誤傷而已!你別激動!冷靜、冷靜!”
一龍一蛇追了半天,敖欽忍不住也火了:“你幾十個孩子,我他媽好不容易有個兒子,不認我不說,還是個雜種的——死一個怎麼樣?了不起你再去生啊!”
黎彷停下來,身後的一群小字輩也勒鷹停下,接著,跟約好了一樣直衝向他:這種龍渣,就是黎霍一片蛇鱗都沒少,也該活活給咬死!
黎郁怔怔的仰頭看著天空,無數的火焰水柱從天而降,敖欽那嘹亮的吼聲還在耳朵邊迴蕩。
本來就明白的事情,認真聽著人家一字一句的重複一遍,到底是不一樣的,雜種、血緣……很重要?
黎郁眯起眼睛,手心發涼,眼神更是又僵又冷:
小小的黑蛇從蛇蛋里伸出腦袋時,爬行在光禿禿的泥地上尋不到玩伴時,第一次嚇哭嬌嫩的小雌蛇時……
並不是看不見,只是出來裝做若無其事的爬開,又能怎麼辦呢?
僅僅是,不被接納而已——你要怎麼去譴責?
臻崎乒桌球乓的在七冉屋子裡找了件衣服,換下濕嗒嗒的髒衣服,跑出來一眼,黎郁居然還沒把濕衣服換下來。往他手掌一摸,又冷又濕,臉色白的跟鬼一樣。
剛想勸他進去換件衣服,黎郁突然來了句:“妖精們逆襲龍族,千百年都少有的,你不喜歡看?”
臻崎仰頭看了幾眼,嘖嘖點頭,又迅速的轉回話題:“你去換衣服呀,換好了一起看嘛——不換要感冒了!”
黎郁忍不住笑了,轉頭看她:“那你是說,千百年難發生一次的奇觀沒我重要,對不對?”
臻崎翻白眼看他:“帥哥,你真的越來越自戀了。”嘴巴上說的諷刺,臉卻還是紅了。在黎郁臉色愈來愈兇悍的情況下,終於很用力的點了點頭。
黎郁哼哼兩聲,酷酷的轉開頭,眉眼彎彎,到底還是笑出來了。
全身都是冷的,但是,手掌上握著的手卻很暖,暖得好像一點小小的焰火,溫溫吞吞的燒著。
整個蟠龍霄已經給龍戰士們保家衛族的噴火閃電映照的一片艷紅,山麓上長年的不化積雪在高溫下簌簌融化崩解,露出常年不見天日的褐色泥土。天風過處,竟然也有一簇簇嫩綠的小糙精探頭鑽出……
黎郁突然仰天“唔嗷”一聲長吟,化成巨大的四腳丑蛇,捲起臻崎放到背上,大尾巴一掃,昂首沖入漫天燒紅的雲霞之中。
一人一蛇,飛躍過雲霧裊繞的雪峰仙池,橫穿過激昂血腥的戰場,徘徊一圈,低頭衝下雲層,飛往那熱鬧平庸的俗世凡塵。
番外之一:結婚記
小林阿姨打量著對面坐著的一對小情人,眼神毛毛的發沉。
男人穿得那叫奇怪,皮褲子毛大衣,毛絨絨的圍巾裹了三層,就剩下雙眼睛露在外面,還戴著副黑漆漆的墨鏡。腦袋倒是光著,頭髮跟給地雷轟了似的豎著,估計小鳥都能孵一窩在上面。
姑娘長得挺秀氣,眼睛鼻子的全露在外面,安安靜靜的坐一邊,就是臉色不對。霜打茄子也就這個衰樣子,穿著白羽絨服挨在這個又大又壯的“蒙面”男人邊上,怎麼看怎麼像飽受家庭暴力的未成年少女。
小林阿姨在民政局上班也有好幾十年了,工作性質的關係,平時在家沒少看《知音》、《法制周刊》。瞅著這兩個人的氣色,心裡就計較起來了。最近報紙上沒少提婦女拐賣的事情,她可得防著點——戴上老花眼鏡,把那兩張戶籍證明仔仔細細的從頭看了一遍,又捏著身份證對照起來。
男人開始不耐煩了,啞著喉嚨在圍巾里抱怨:“真麻煩!你蓋不蓋章啊,不蓋我自己來!”一邊嘟噥,一邊還真站起來了。
小林阿姨狠瞪他一眼,轉向女孩:“王臻崎小姐?”
女孩點點頭,有點心虛的瞟一眼戶籍證明,小聲的問:“有什麼問題嗎?”
小林阿姨搖頭,隨即又點頭,示意她起來跟著她往隔壁走。男人不幹了,一把拉住臻崎:“喂,蓋個章而已,你幹什麼?”
臻崎“咳咳”兩聲,在他手心捏了一下,踮腳在他耳朵邊哼哼:“一會要是給發現戶籍是假的,我跳窗……你自己走,我們在市府廣場匯合……”
黎郁在墨鏡後面瞪大眼睛:“至於嗎?你們人真麻煩,結婚就結婚,還領什麼證。早說了按我老家的婚俗,蓋被子上床——多方便……”
臻崎臉燒起來了,小林阿姨尖尖的喉嚨也嘹亮起來了:“你這個同志怎麼說話的?什麼叫蓋被子上床?懂不懂法律?你老家什麼地方?別拿你老山溝里矇昧無知當驕傲,這是二十一世紀,不是舊社會,你想娶幾個娶幾個,想生幾個生幾個……”
臻崎沉默了,黎郁昂著鳥窩頭隔著墨鏡盯著小林阿姨,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我就是想生幾個生幾個,就是不蓋章就進屋子上床……妖怪大人我就是不進屋子上床又怎麼樣!!
小林阿姨給人辦結婚手續這麼多年,還真沒見過這麼拽的新郎官。猛地一拍桌子,拉起臻崎就叮囑:“姑娘,你可要睜大眼睛看清楚想明白了!結婚是一輩子的事,有什麼難處,你跟阿姨說,不要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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