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是她錯了,是她的自私才給了那些宵小之人有機可乘。如今的局勢已不容的她再繼續傷心下去了,想想那些因為聶家而慘死的亡魂,自己以後又該如何面對那九泉之下的父親。現在的她,已不再是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聶思存了,有太多的使命再等著她去背負。深吸一口氣,利落的拭去那尚在滑落的淚水,收拾好自己的偽裝。對於眼前的窘境,聶思存此時唯一能想到的,也是她唯一能依靠的救命稻草就是傅家了。
☆、花落成泥,碾作塵
聶思存和傅友桓的婚約是兩家的長輩,在聶思存及笄那年訂下的。二八芳華的聶思存,不僅出落得亭亭玉立,更有著一張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
幾個月前,傅老爺親自帶著傅友桓前來提親,經過兩家的商討,他們的婚期就訂在,下個月的初六。眼看再有一個多月,她就能嫁給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聶老爺出殯那天,傅老爺帶著傅友桓前來弔唁,老淚縱橫的傅老爺語重心長的囑咐聶思存,有任何的困難都可以去傅府找他,那裡也是她的家。
自從聶家出事後,傅友桓幾乎終日陪著聶思存,只是那時的她眼中只有傷痛,把自己一個人鎖在房間裡誰都不見。而傅友桓就那樣日復一日的在門外守著她。傅友桓每天都會給她說外面的天氣如何變化。城外的合歡花已經含苞待放……還說要帶她去看北疆的冰雪,西塞的草原,南海的日出,東嶽的高山,很多很多……直至家丁來報說傅老爺病重,他才不得已離開,走的時候還告訴她,他很快就會回來。
傅家門外,聶思存一聲素衣在緊閉的傅家門外久久矗立。直至夜幕將光明吞噬,她再也看不到任何光明之後,她的心門也徹底的關上。
現在聶家就是一個無底洞,人人避之不及,那些曾經說過的謊言,也終於在真相的面前變得理所當然。昨日還在花鳥市場閒逛的傅老爺,偏偏在她今日拜訪的時候病倒了。此中意味,早已是不言而喻,是她自己太傻而已。
善良是一種行為,並不是一種責任,它不摻雜任何的私心,善良的心人人都有,但並不是人人都會在你落魄的時候施以援手。
☆、離人賦,催心肝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聶思存無話可說。
琉璃閣內,一曲離人賦,彈得人肝腸寸斷,聽的人醉意朦朧,一曲末了,在人聲鼎沸的歡呼聲中,聶思存成了琉璃閣內的新晉花魁。燈光旖旎下,債主滿臉的橫肉,在聶思存看來是那麼的刺眼。債主滿臉堆笑的從老鴇手中接過厚厚的一打銀票,離開時還不忘回頭看她一眼。
聶思存本就長相出眾,她的出現總能讓東門城其他的鮮花失了顏色。曾經的聶家家大業大,也經常有一些宵小好色之徒,會覬覦聶思存的美貌,奈何以聶家的家世,大多都是空有賊心卻沒有賊膽。
在眾人的眼中,唯一能配的上聶思存絕世容顏的人,也只有城東的文能詩詞歌賦,武能騎馬射箭的富家少爺傅友桓了。如今聶家大勢已去,失去了保護屏障的聶思存,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傅老爺是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娶一個門不當戶不對卻還負債纍纍的女子過門,即便他們早有婚約。而婚約那種東西,既然能立,便能毀。在權勢與利益面前,正義似乎也只會站在強大的一方。
一個女子一輩子最大的財富,或許就是她的容貌,而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所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而已。你看她聶思存只需隨便彈奏一曲,就還清了所有的債務。
看著那些欲望早已溢出眼眶的嫖客,聶思存只覺胃裡有什麼東西在翻騰。無所謂了,在這冷漠的世間,弱者似乎是沒有說不得權利的,以她現在的處境,她又有什麼資格來嫌棄。
☆、我知你會來,所以我等
華麗的樓閣,以金碧輝煌的琉璃瓦雕築而成,是許多人一輩子的渴望,在聶思存的眼中卻更像是一個金絲的牢籠。即便牢籠的門大開著,可失了方向的鳥兒,又該如何飛翔。
“起風了,姑娘還是回吧!”
妙心並不是琉璃閣的丫鬟,卻因為和聶思存相似的身世,被安排來和聶思存作伴,其中的深意,自是不言而喻。
“她還是一言不發。”
老鴇看著閣樓上遠眺的聶思存,愁眉不展的詢問著妙心。
“回媽媽,聶小姐在這閣樓上已經站了一天了 ,一字都不曾言語。許是有些害怕這樓下的侍衛吧!”
老鴇,無奈的嘆了口氣,衝著門口的兩個家丁揮了揮手。
入夜,琉璃閣內人聲鼎沸,全城最美的女子,如今成了琉璃閣的花魁,或許再也沒有什麼,比這個消息更能激動人心的了。平日裡那些之能對聶思存的美貌暗自垂涎,奈何只能望洋興嘆的人,幾乎一股腦的都擁到了琉璃閣內,為的就是一睹佳人的芳容。
在妙心的規勸下,琉璃閣內發布了新規定,凡是有聶思存出現的日子琉璃閣內非一百兩不得入,想要聽其談上一曲非千兩,就不要痴心妄想。
果不其然,少了外界煩擾的聶思存,靜靜的站在金絲閣上。華燈初上,偌大的琉璃閣燈火通明,聲樂之聲不絕於耳。燈紅酒綠之際,一盞盞琉璃杯推來換去。
看著繁華依舊的東門城,這世間的一切之於它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當雲霧散去,又是另一個天地,不變的依舊是那個朱紅色的老城門。
夜涼如水,一雙溫暖而有力的臂膀,突然將她圈入懷中,一種熟悉的氣息,無孔不入的敲擊著她的內心。他來了,盼了那麼久,他終於來了,聶思存淚眼婆娑的看著眼前面色蒼白,頭髮略顯凌亂的男子,被圈禁數日的他,雖依舊明眸如星,卻已不復先前的意氣風發。
在得知聶思存家門的不幸後,傅友桓本想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明知聶家大勢已去,父親是絕不會同意他們再在一起的,可他依然對父親抱有虛幻的想像。就在他以為父親真的病危,匆匆趕回家中後,便被傅老爺不動聲色的軟禁了起來。原定於下月初六的婚禮,在聶家一步步的衰敗中,也一點點的成為了聶思存此生不可企及的永遠 。
那日,聶思存在傅家的門外等了一天,最終等到的卻是傅家的退婚書信一封。得知消息的傅友桓恨自己的無能,面對父親的絕情他心灰意冷,企圖用絕食來和父親較量,只是每次當他被餓暈後,父親都會命人給他灌入參湯。在這場鬥爭中,他輸的很徹底。
從傅家離開的聶思存更是心如死灰。如果說這世間還有什麼值得她去留戀的,那就是傅友桓。儘管退婚書信中寫的字字堅決決絕,但她始終不願意相信,傅友桓會這樣對她,在沒有得到他親口的回答,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果不其然 ,她沒有愛錯人,他來了,同時也帶來了她所有的希望與畢生的絕望。他執起她的手,只一句:我帶你走。便徹底粉碎了她連日來的偽裝。她在他的懷中低聲嗚咽,一如小時候失了心愛之物,向他抱怨,而他每一次總是有辦法找到,逗她笑。而這一次,他再也不能把她逗笑了。
☆、情之思存,一眼永恆
在妙心的掩護下,他們順利的逃出了琉璃閣,暗夜裡傅友桓帶著聶思存一路跌跌撞撞,猶如兩隻迷途的羔羊。四周突然亮起的火把,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死亡的訊息。她沒有說話,而他只是將她冰涼的手又握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