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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堰動了動手指,房間裡的東西就都飛了起來,又緩緩落下:“明白這意思嗎?”
瑪麗撇嘴:“那又怎麼樣?”
龍堰道:“總有人會在意,害怕因為這樣的血脈讓後人越來越弱勢,失去現在的地位。”
瑪麗抿唇,見龍堰說得雲淡風輕,似乎並不在意,心裡更是酸楚得不行。
她小聲道:“然後呢?”
龍堰看了她一眼:“然後我長大了,父親回來了,他告訴了我關於我母親的事,送了我這幅畫,六百年過去,他對母親也沒有多少感情了,是不是很殘酷?當年無論再逍遙快活,無論說過多少甜言蜜語,也抵不過時間。”
龍猙也老了,回了家族後便一直風平浪靜地過著小日子,只將那些往事當做了一段經歷,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
龍堰閉了閉眼:“我不喜歡他們,我的那個家族……有沒有都無所謂,就感情來說,我更喜歡人類,短促的一生雖說會留下不少遺憾,但……起碼永遠不用擔心會被時間遺忘,誓言也好諾言也好,不會顯得那麼殘酷無情。”
瑪麗噘嘴:“誰說的?就算是人類這樣短暫的一生,也照樣有忘恩負義的傢伙。”
“我是說,無論是愛還是恨,人類都不會忘記。”龍堰看著瑪麗。
瑪麗一愣。
龍堰聲音低沉,似乎帶著一些無奈:“六百年,之後還有一千年,兩千年,無論是愛是恨,你都毫無感覺了,完全不在意了,那個人的存在早已不重要了,不重要到你根本想不起來了。”
瑪麗低頭又看了看畫像里溫婉的美人,那含羞的笑容,無端生出幾分蒼涼來。
“我不想看到我的族人,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早就忘記了我的母親。”龍堰垂下眸子,“我無法原諒這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若水楓林漫的營養液~麼麼噠
☆、妖怪37號 自私
房間裡一時很安靜,瑪麗低頭看著畫卷,龍堰的目光則落在地板上,不知道在想什麼。兩人之間難得這麼安靜平和,瑪麗還有點不習慣了。
她看慣了龍堰總是一副財迷又算計的模樣,哪怕是平日溫和得體的笑容,在她看來也像狡猾狐狸一般帶著高深莫測和意味不明。
但如今龍堰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眉頭淡淡的,看起來正經像個翩翩佳公子,就差一把羽扇了,但瑪麗卻沒有那個閒心欣賞對方的模樣,心頭反而升起幾絲不忍。
好一會兒她才後知後覺道:“這跟我……被那怪物追殺,有什麼關係嗎?”
龍堰回過神來:“有,說來說去也是我的錯,是我連累了你。”
龍堰說起這個,眼底透出愧疚來:“瑰魔林在我離開之後被加強了結界,那之後外物就不能輕易進入了,進去的犯人也出不來,我曾為照顧我長大的幾位犯人求過情但被拒絕了,後來……可能是以前有人類能夠穿透結界的事流傳了出去,所以才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
瑰魔林因為結界的關係,已經和人類世界徹底分開來了,人類是不可能誤打誤撞進入瑰魔林的,這就從根本上杜絕了那些犯人把主意打到人類頭上的情況。
但是瑪麗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平衡,一個可以隨意出入妖怪客棧的人類?聽起來四捨五入簡直就像是可以隨意出入結界一樣。
瑪麗目瞪口呆:“等會兒,這之間有什麼必然邏輯嗎?”
“突然出現在客棧的人類,被他們當做了不平凡的人類。”龍堰道,“在瑰魔林里能得到的消息有限,所以誤會了也很正常。我想後來的犯人得知人類進入過瑰魔林的事情,很可能就跟你說的壁畫有關係,然後那些人也跟你一樣誤會了壁畫的意思。”
“所以就因為一個誤會?”瑪麗愣了半天,“等等,那些壁畫……我看過那些壁畫,裡面沒有提到過一個小孩子啊?”
“我也不知道那些壁畫是誰畫的,但是……我有一個猜測。”龍堰道,“很可能是照顧我長大的那些人弄的,他們也許只是想留作紀念,我剛才也說過,我們存在的時間太久了,總會忘記一些事情。我猜,他們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我跟龍族有關係,半人半妖不算是什麼好事,所以沒有把我畫進去。”
瑪麗再一回憶,這下倒是明白了過來,壁畫裡最後出現的“王子”,大概就是害死了霖霖的龍猙,那照這麼看來,那幾個人大概已經……
“死了。”龍堰看出了瑪麗的想法,點頭,“是龍族的人做的,我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瑪麗心裡一涼,突然覺得那什麼龍族也真不是個東西,原來就算是異世界,就算有法力,也不比人類高明到那兒去,忘恩負義的人比比皆是。
“那些黑貓呢?”瑪麗皺眉,“壁畫後來又畫了被下了詛咒的黑貓,也是那個‘王子’下得手,難道也是龍猙?我是說……你父親?”
龍堰搖頭:“這我也猜不到,你也說那些壁畫都被毀了,黑貓也都死了,要知道真相,估計得抓住裡頭那個首領才行。”
瑪麗一想到那隻巨大的,流著綠水的瞎眼,頓時渾身一抖。
龍堰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你現在很安全了,我不會再離開你半步。”
話說到這兒,龍堰又道:“你之所以會突然被傳送到瑰魔林,是因為你提前被餵了傳送門票,給你藥的護士已經被妖委會的人抓住了,是個鬼悵。”
“什麼?!”瑪麗一驚,“它們跑進人界了?”
“是妖委會的人故意……”龍堰說起這事,心頭也是萬分憋屈,他被龍瀚狠狠地擺了一道,差點牽累了瑪麗,如果瑪麗因為這件事而丟了命……
龍堰心頭升起怒火,他閉了閉眼,好不容易才將那絲戾氣給壓了下去。
“這話說來太長了。”龍堰道,“我答應你,等你休息好了再告訴你後來的事,但現在我得解除你體內的契約效力。”
“什麼契約?”瑪麗茫然。
“傳送門票,相當於一種契約,因為它被混合在藥丸里讓你吃下去了,除非解開契約效力,否則你不管穿過多少次傳送門,你都會去到同一個地方,這樣很危險。”
瑪麗想起那個毫無天日的地方,一睜眼就落在一片黑黝黝的森林裡,頓時背脊發寒。
“那還等什麼!趕緊啊!”瑪麗忙道,“我要做什麼?”
“不用你來做,我來就行。”龍堰難得有點侷促,伸手握拳放在唇邊咳了一下,解釋,“被吃下去的傳送門票,只能用血來溶解效力,這麼說可能有點噁心,但是……我的血和魯卡斯的血,你想選誰的?”
瑪麗:“……魯卡斯就是那個,吸血鬼?”
“是。”龍堰點頭,“他是吸血鬼,他的血能解開大多數的契約或者詛咒,我的血不能解開詛咒,但溶解掉契約效力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