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程禮先看看滿園髒亂,然後又看著安靜下來琴魂,不由嘆了口氣,的確他要教它的還有很多。
翌日一早,太陽高照,酣睡之中,有人亂吵。
琴魂是被人給撥弄醒的,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上下暈暈沉沉的,不舒服極了,“主人,這麼早就喚我?”
程禮先瞧了它一眼道:“時辰不早了,既然你認我為主人,需要熟悉我的作息,我每日卯時起身……”
聽他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琴魂聽得是迷迷糊糊的,無聊至極,然後程禮先的一句話就飄進了它的耳中,“今後每日你都學一個時辰的曲譜,”
它瞬間清醒,“什麼?曲譜?”琴魂覷了眼一旁堆積約有尺余來高的曲譜,驚訝不已,“這麼多?”
“這只是一部分,今日你先學這本”說著,一本譜子放在琴前,這時,門口傳來一陣咚咚敲門聲,程禮先便起身開門去了。
琴魂瞄了一眼那曲名,立時有些啼笑皆非,《清心寡欲曲》,話說他又不是凡人,既沒有七情六慾,又何談清心寡欲?
再說來訪者的是個一個模樣周正的小廝,他恭恭敬敬地站在宅院門前,一見到程禮先就拱手行禮,“程公子,早安”
程禮先望著這小廝,有幾分面善,“你是謝老爺的家僕?”話說他曾經受邀去謝府給謝小姐看病,因此對這個小廝還有些印象。
“正是”那小廝點頭微笑,“我家老爺說,托公子的福,小姐的病已經大好了,因此特意備了一份大禮,讓小的送了過來”說著,遞上一個精美的錦盒來。
聞言,程禮先有片刻失神,訝異道:“你說謝小姐的病已經大好了?”
“是呀,已經能下床走動了,這多虧了公子您妙手回春呢”提起此事,那小廝是連聲稱讚道謝。
下床走動?如果他記得不錯的話,那位謝小姐的病……轉念間,一絲疑惑已湧上心間,“謝小姐既然身子好轉,那原來的方子怕是要換掉了,這樣,下午我再到府上為小姐把一把脈,為她換一副可以調養身體的方子來,還望小哥能回稟你家老爺一聲”
“還是程公子想的周到”那小廝滿臉笑容:“我這就回去告訴老爺去”說完,他又是一鞠躬,然後快步離開了。
見程禮先一臉的若有所思,琴魂不由地問:“主人,怎麼人家拿了貴重的禮物來謝你,你好像不大高興啊?”
“病人康復,我自然是高興,只是……”程禮先眉心微攏,似有顧慮。
“只是什麼?”琴魂一時好奇。
程禮先默了一會兒,才猶豫道:“只是我第一次見那謝小姐,她氣息奄奄,面上已有死氣,從脈象來看,已是病入膏肓,藥石枉治,因此我斷定她活不過數日,而我所開的藥方也只是暫且緩住她的病情而已,怎麼才不過僅僅幾天時間,她一個將死之人竟然能夠下床走動,這怎能不讓我詫異?”
“這有何稀奇?或許這幾天之內,謝家尋到了什麼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又或許是你學藝未精,看不出那謝小姐的病症,偏巧方子開得對症了,這叫瞎貓碰上死耗子”琴魂胡亂猜測著,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程禮先微變的臉色。
“瞎貓碰上死耗子?你這小傢伙是在罵我嗎?”程禮先翹起薄薄唇角,手指也跟著拂上琴弦,隨意一撥,連著搖頭,“看來這把琴是該好好修理一番才是”
“呵呵,沒有的事情,主人你聽錯了,我的意思是瞎忙思考太耗神,等見到那謝小姐,一切不就知曉了”它才剛剛變漂亮,才不要什麼修理呢。
程禮先見它瞬間轉移了話題,反而順著它的話,道:“的確如此,因此無論如何,我都要到謝府走一趟,不過,那之前,我得好好睡上一覺”
本就因整理花園,而徹夜未眠,程禮先已是睏乏至極,躺在床上,不多時,便傳來輕輕淺淺的呼吸聲。
而此刻,桌上的古琴渾身發出暗暗幽光,琴魂閉目感受了一下,不僅察覺自己通身舒暢,而且法力也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增進,果如這個程禮先所云,那以後它要多多超度亡魂,這樣它便能變得更強,終有一日,便再也不會受這個凡人的窩囊氣了。
如是一想,心頭無限喜樂。
☆、第五章 謝府
美美睡上一覺,程禮先精神大好,他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見案上古琴毫無動靜,隨手撥弄了下弦子,正在睡夢中琴魂被他這般喚醒,面上有些不痛快,可是他敢怒不敢言,“主人,喚我?”
“我要到謝府去”
“那主人慢走”琴魂不咸不淡應了一句,復又閉上眼,準備繼續做它的春秋大夢。
程禮先沒有動,反而看著它道:“這次,你跟我一起去”
“這樣不好吧,主人是去給人家小姐看病,帶著我一把琴好像不大適合”琴魂心想,要帶也是帶著藥箱藥罐藥爐什麼的,不該帶著它一把琴去,而它要在家休養。
“你當真不去?”程禮先笑了下,緩緩說道,“其實這次我懷疑謝府內有妖物作祟,你若是不去那就算了”
“等等,”琴魂可不願錯過這樣的機會,於是很是厚顏的討好道:“我生是主人的琴,死是主人的魂,主人去哪我自然就跟到哪”
見他這般討好,程禮先無奈搖了搖頭,又拿黑布巾罩住他,有些不放心地交代道:“到了謝府你不要隨意出聲,如今你雖然得了一點微末的道行,但是若是碰上了道行高深的妖物,難免是要吃虧的”
“是”琴魂答應著,心裡卻想,主人,咱能不能換塊布,這布又黑又丑,完全不符合他這天琴的形象。
謝府是當地的福戶人家,謝老爺也生得一臉的和善,面對程禮先的到訪,禮數很是周到,先是擺了一桌酒席,然後又送了一堆的禮物,程禮先客氣地婉拒,那謝老爺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敬酒,十分地殷勤,程禮先無法,只得飲了幾杯。
不知是他不勝酒力,還是這酒太烈,幾杯酒下肚之後,程禮先便微微有了醉意,說起話來,都語無倫次。
見狀,謝老爺只好命人將他扶到客房,暫時休息一番。
琴魂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嘴裡發出嘖嘖幾聲,這凡夫酒量也太差了,只不過是幾杯薄酒,便已經醉倒在地不省人事,跟它的酒量比,還真的不是差的一點半點。
正腹誹間,床上的人動了動,然後竟然翻身坐起,琴魂看著眼中未有一絲混沌的程禮先,有些訝異,“主人,你沒醉?”
程禮先已踱下床,聞言,他勾唇而笑,“去外面看看”言畢,不由分說地一把拎起琴魂,出了房門。
門外,夜色慘澹,只有幾點疏星映在天邊,謝府的後院布局精巧,到處都是亭台樓閣,奇花異草,程禮先在園中行了片刻,驀地頓住,因為他聞到一種奇異的香味,這香味瀰漫在園內,起初淡淡的,縈繞在鼻尖,並不為人察覺,可是走到這裡,發覺這股香味愈來愈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