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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剛剛做噩夢了:前世的望舒和情郎甩掉他私奔,原本是內定駙馬的才子兼帥哥鬱鬱寡歡直至英年早逝,這麼悲摧的經歷若沒在靈魂中留下點陰影,那才奇怪。

    於是,容月驚醒,腦中混沌兼之酒力未解之時,摸上門來,向心上人尋求安慰。

    饒是望舒個性奔放,她一個單純的姑娘第一次遇上這麼直接的叉騷擾,一時頭腦也一片空白。

    幾秒鐘以後,她終於回神,扯著嗓子高叫:“羲和。”

    一陣狂風霎那掠過,她再睜開眼,容月已經摔到牆角,全身顫動幾下,又自己團成了一團,腦袋一歪,睡著了。

    她嚇得不輕,抓著被子,“……容月怎麼還是人形?”

    “你以為把九尾靈狐打回原型那麼容易?”

    原來蛇君行舒對待情敵容月每次都如同秋風掃落葉,她哽了下,“……謝謝你。”

    “所以我得陪你直到行舒回來,現在懂了?”

    老實說,她很討厭鳳凰現在居高臨下教訓無知少女的神態和語氣,但也不得不順從的點頭,“嗯。”  

    “春天真是麻煩。”羲和撩了撩眼前划過的一縷長發——他急著救人於水火,哪還有功夫簪好頭髮再登場,“春天,身邊有隻和你姻緣註定的狐狸,更是麻煩中的麻煩。”

    ——因為陽春三月,可是狐狸們一年一度的集中發情求偶激情熱辣燃燒的大好季節。容月再深沉克制,也不能和生物界的普遍規律相抗爭不是?

    “羲和,”望舒整理好表情,卻心中難免忐忑,“容月還記不記得前世恩怨?”

    “應該不會。上一世,他還是人,去了陰間自然免不掉飲下一碗洗淨前塵往事的孟婆湯。比方說你,前世之事若非我與行舒坦誠相告,你最多是些無關緊要的模糊印象吧?”羲和單手托住容月纖腰,“望舒你不用多想,月老行事太不地道,行舒又鬧上天庭告御狀去了。”他摸著下巴,粲然一笑,“雖說作了仙君,往來交際諸多便利,可他這生,恐怕最悔之事也是盲目修行最後不得不升入仙籍吧。”

    她盯著紅衣鳳凰良久,緩緩道,“羲和,你並不像看起來那麼沒用嘛。”  

    羲和氣“撞”山河,身子哆嗦得仿佛山西麵點師手中的細抻面,“你……就這麼沒良心。竟和前世絲毫未變。”

    她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羲和,明天想吃什麼?”

    返璞歸真

    第二天早晨,一起吃飯。

    容月看見義和大方坐在望舒身邊,眼中迸射寒光。

    望舒擺了筷子,皺眉沉聲,“乖乖吃飯。不然就餓你幾頓。”

    小狐狸乖乖接過,杏核眼中蒙上一層霧氣,隨後低頭:第一次被溫柔可人的望舒——雖然這是容月一廂情願的判斷,惡狠狠的威脅,那真是狗熊鑽煙囪——太難過了。

    這頓飯吃得很壓抑。一向好胃口的小狐狸也食不知味。

    好不容易看到望舒撂下筷子,眼前瓷碗已空,容月忙起身收拾席面,十分殷勤。

    如今心上人一張冷臉,小狐狸絕不敢取巧法術解決,為表示誠心認錯,端著碗筷走到院中井邊,拿了木盆取了清水,在望舒視線所及的正廳門口,默默的刷洗碗筷。  

    望舒故作視而不見,邁步出門直接奔了前堂醫館。

    前幾天容月砸了黃油員外的院子,對方覺得偷雞不成蝕把米,說出來也實在難堪。雖未必肯善罷甘休,但至少目前看起來還是一切平靜相安無事。

    整個上午,零散有幾位病人,還是風寒刀傷之類的小毛病,開些藥了事。

    其實登門求醫的大多是為探俏麗年輕女大夫而來,望舒本人也心知肚明,好在義和時刻在前堂陪伴,某些抱持著不大純潔念頭的年輕人看見這麼一尊艷麗奪目的“男神”,自然知難而退。

    午飯時分返回內院。

    她和羲和驚見容月在廚房煮飯,房頂煙囪不時冒出縷縷黑煙。

    “羲和,你聞到什麼特別味道沒有?”

    “沒有。”鳳凰的鼻子僅限於喙上兩個小窟窿,又能指望他嗅覺會有多靈敏?

    “其實我也沒聞到。不如中午就檢驗下容月的手藝。不過,”她轉身走向貯藏藥材的倉庫,“還是先配點消食丸比較保險。”

    午餐四菜一湯皆由容月獨自完成,雖然滋味賣相都不能和望舒的手藝相比,卻也值得小小誇獎一下。  

    “倒也難得。”這是望舒今天對容月說的第一句話。

    容月因此欣喜不已,“我娘說男人下廚天經地義,萬一沒有良人出現也不至於餓死路邊。望舒,我們九尾靈狐一族不屑茹毛飲血吃生肉的。”

    她驚訝,扭頭又向義和,“你們神仙也這樣?”

    “神仙要吃飯,佛祖要計較香火。說我們不食人間煙火的本子你看得太多了,”鳳凰放下筷子正色回道,“那些根本就是誤人子弟。”

    這頓飯的碗筷自然仍由容月自覺主動親手處理。

    傍晚,她再回到院中,發現小狐狸已經將兩天內積累的髒衣洗淨晾乾擺在架子上,屋內香爐青煙裊裊四散,僅憑飄進鼻腔中的淡淡氣息便知那是頗為名貴的沉香,小狐狸拿它來熏衣,誠意可嘉。

    容月化身白色毛團悄無聲息的湊到她腳邊,“我問了羲和,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

    迎著夕陽,容月的大眼睛一陣陣的璀璨,毛茸茸的前爪輕輕戳戳她的腳踝,“我錯了。喝了幾杯竟然如此粗魯……你若不放心,我晚上變回原形好不好?”說完身後九條尾巴依次豎起,以不同的節奏搖晃。一看就是在拼命討好。  

    忽然想起這隻白色毛團曾經無數次在她懷裡扭動撒嬌,用長著柔軟細毛的額頭蹭她,仿佛他就是在故意利用她的愛心一般,望舒就氣血一陣陣的上涌。

    於是她抬腳就走。把小狐狸晾在原地。

    見她氣惱,容月很是垂頭喪氣,立著的尾巴霎時垂落在地。

    “容月,不准你再喝酒。還有,最近貓狗都在鬧疫病,你變成人形安全些。”她甩下這句,徑直回了自己的臥房。

    如此平平安安直到夏天到來。

    太陽落山,三個“人”在院中吹風品茶吃點心,盡享閒情逸緻之時,天邊一道白練划過整個夜空倏爾落於眼前。光華散盡,一位紫衣男子面帶微笑,向她和羲和躬身致意。

    望舒第一次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容月雖有驚世美貌卻神韻不足。羲和美得妖艷張揚但拒人千里。各有缺憾,唯獨此人盡顯傳統古典風範:長眉入鬢,鳳眼明眸善睞,嘴角微挑,廣袖臨風飄飄而來,未語先笑,禮數周到,這才是真真神仙一般的好風采。

    紫衣男子嗓音清亮,“羲和仙君,許姑娘,二位照顧犬子多日,甚為感激。”說畢別過頭,“你娘生辰,也敢不露面?”  

    不過是有了媳婦忘了娘,人之常情,身為容月狐狸的親爹,想必也親歷過這個階段。所以這位花仙君口出責備之詞,面上卻無憤怒之意。

    “爹,”容月盯住她,目光灼灼,“我想和望舒好好道別。”

    小狐狸走到她面前,慢慢伸出手,勾住她的手指,見她沒反抗,於是更放心大膽的攥住,拉到自己胸前,紅著小臉,神情中全是幸福,“我儘快回來。”又頓了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我一定會想你的,你也要想我。”話音剛落,容月一閃身,消失不見。

    狐狸老爹摸摸自己下巴,感慨道,“我兒子還嫩。”又望向義和,“能令羲和仙君時刻不離,許姑娘怕就是那位白行舒仙君的意中人吧。我擔保,我兒子再回來一定會像個男人一樣勇敢熱烈的追求你的。”說完,他再次行禮,一陣香風掠過,再無蹤影。

    “這位花仙君有天界第一美男子之稱。”

    望舒難得的誠摯,“羲和,我偏偏覺得你更美些。”

    “你會誇我,真讓人意外。”  

    “我明明在諷刺你。同為仙君,你最留心的也只是人家花仙君的相貌麼?”

    前代天界帝君有兩位妻子,分別為日月之母的羲和與望舒。

    身為女子,取名望舒,寄託著父母的希望,再自然不過。

    可鳳凰生理純爺們一隻,卻偏被喚作“羲和”。

    她不太清楚鳳凰自戀愛美的“偽娘”特質,是否和這個名字有著不可割裂的關係,或者這正是證明老鳳凰夫妻的先見之明的鐵證?

    清晨她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就是行舒的溫暖的笑容,“望舒,我回來了。”

    開館行醫。行舒抬頭看了看陽光照耀下,牌匾上“平安醫館”四個字熠熠生光,面上不悅之色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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