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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穩的落在自家院子裡。
直到最後一刻,羲和終於鬆開了她的袖子。
行舒正端著一大碗湯向正廳走,見二人一同回返,勉強笑了笑,“正巧趕上飯點。”
青涵已經恢復人形。
青岩的注意力主要都在龍九身上,但她總歸是女子,有著一份天生的敏感,察覺飯桌上氣氛安靜得詭異,自是頗為收斂。
飯後更是主動和幼弟抱著碗碟去廚房刷洗。
九暄與二哥耳語幾句,待青岩收拾妥當,便與“一見鍾情”的女友飯後散步逍遙去也。
青涵道了謝,也捲起一股香風,悄然離開。
行舒丟開公文,拉瞭望舒早早回到內院臥房。
白白先將門關緊,轉身飄到望舒面前,也只是一瞬間的事。
二人對望良久,望舒心中坦蕩,倒是白白最先目光閃爍。
不論是人還是神仙,總歸是愛得越深的那個,輸得越快越慘。
他坐在她身邊,微不可聞的輕嘆一聲,“仲晨今天將你與羲和舊事都說與他聽了。”
“羲和剛剛還帶我出去了,太白山。”
“我知道。”
“仲晨選在這個時侯必定別有用心,我猜的。”
在望舒和行舒塵埃落定,成婚之後才肯和盤托出,二王子已經相當厚道:有道是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
何況,以鳳凰一貫的品行來看,他也不會背叛兄弟,奪走望舒。
“第三世,我奪了你的靈氣升仙,在等待你轉世的時候就動過助你成仙的念頭,你只要飛升,便自動解開鎖命咒。”
望舒在等他繼續說下去,輕輕將手按在白白手背上。
“只是人若成仙,需過情劫,徹底拋卻身前愛恨情仇。”
“白白,若是我成仙,就會忘掉你、羲和與容月的這些情意不成?”
他抬起頭,眼中竟是期待和畏懼交織,“望舒,你先回答我,你怎麼看待容月和羲和?”
“容月,是我弟弟,他喜歡撒嬌又需要人照顧;羲和是我哥哥,心眼很好,雖然有時嘴巴太刻薄。你知道,我娘身子不好,就我一個,從小沒個姐妹兄弟,寂寞得很。啊,對了,”望舒大眼睛閃了一閃,“泰平是我妹妹,很招人疼愛;仲晨也是個風流而麻煩的哥哥,而九暄萬事都為別人設想,雖然很貼心……但倒有點像我爹呢。”
——幸虧九王子出門約會此刻不在家裡,不然聽到望舒的評點定會胸悶不已。
白白原本複雜情緒頓時消弭無痕,不由大笑。
樂個痛快才逐漸收聲,斂去多餘表情,雙手拉住望舒小手,面色嚴肅,“那我呢?”
“白白,你是我相公啊。”
只這一句白白就徹底釋然。
至於“我和他們幾個又有什麼不同”已經完全沒意義再問出口。
丈夫是可以在她身邊,互敬互愛,互相扶持,能終生與她攜手相伴的唯一男人。
從這個意義來說,可能更重於父母、兄弟或子女。
九暄他們與望舒來說是家人,是朋友,同樣不可或缺,但卻都是因行舒來到望舒身邊,她才與他們相識相知。
而容月,作為與她一起成長的少年,陪她渡過喪父那兩年最難熬的時光,也會深深留在望舒的記憶里……可是青梅的最愛並不是這個溫和卻還稍顯稚嫩,不夠有擔當的竹馬,尤其是在有比較有選擇的情況下。
察覺行舒神情慢慢恢復常態,望舒將手抽出來,伸了個懶腰,“只跟著羲和飛回太白山,竟也覺得好累。我想早睡了呢。”說畢,還打了個哈欠。
白白起身,抱起愛妻,仿若懷中擁著的是無上珍寶。
額頭在望舒頸窩處蹭了蹭,才把她放回床上。
寬衣熄燈。
白白靠過來,將她緊緊攬在懷裡。
用小腿內側皮膚不住磨蹭她的兩條大腿——對於蛇來說,這個親密的動作明白無誤的意味著調~情和取悅。
如今雖已入秋,天氣卻還有幾分燥熱。
白白體溫稍低,與他肌膚相親,自然能感受微微涼意,並順著血液流動至全身各處,甚是舒暢。
望舒的情感一向熾熱,不遮不掩。
白白的腿一直不老實,她自然明白他的用意,沒有任何預兆,小手猛地伸向白白小腹,他輕哼一聲,按住她的手腕,身子一翻,嚴嚴實實的蓋在了她的身上。
雲翻雨覆,各自滿意。
白白又把她裹緊,下巴頂在她的額頭,“剛剛我對你隱瞞了些事情。”
“你想說內丹,”她從頸上拎起那塊黑色墨玉,“我一直做夢,都是你和我前幾世相處的溫馨片段,就是這個的功勞。還有延壽避禍的功效,這個你之前就提過。”
——誰能小視心理暗示的作用,何況是這種從出生開始,延續一生的。
“其實,我寧肯耗損千年道行,也要將它放在你身上,隨你轉世,是我自私。親眼所見羲和的苦痛,我……也會膽怯,誠心希望自己不會重蹈他的覆轍。”
她猛地抬起頭,盯著他。
“羲和是不是能記起往事,或是容月無論如何努力修煉,有這塊內丹在,他們恐怕都爭不過我。但若你升仙,我這塊內丹必定無法再留在你身邊。”
原來從一開始,羲和與容月,就沒能行舒站在一個起跑線跟前。
望舒沉默。
她只覺得自己閉口不言的這段時間裡,身邊男人的體溫越來越低,心跳卻開始急促。
她嘆口氣,道,“我愛你,總不是你強迫的。這點我自己很清楚。”又伸手戳戳行舒臉頰,“你們神仙活了這麼久,只悟到這個境界?一天到晚東想西想,自尋煩惱。”
這回換行舒啞然。
“可見,以己度人也未必多明智。”望舒毫不客氣,將大腿架到夫君身上,“我哪管得了那麼許多。總之嫁你我感覺挺好,下輩子如果你還出現,那依舊會嫁。”
白白直接將腦袋埋進她懷裡,動作太快太猛,竟嚇了她好大一跳。
“前世這些話你對我說過沒有?”她扯扯夫君細滑如絲的長髮,問。
“沒。”他有些悶聲悶氣。
“膽子小,不敢說?”
“嗯。”
“那時就擔心我經不住誘惑升仙而去?”
“一直都在擔心。”
打破男人的心理防線,撤去他的偽裝,他就會變回孩子,有問必答,乖巧可愛,而無論他的年紀和身份。
她登時忍不住大笑,連小腹都在不停顫抖,白白枕在她胸前,沮喪得蜷起身子。
“我可一點也不羨慕你們神仙。人有喜怒哀樂悲歡離合,當了神仙就沒了麼?”她隨手劃拉下夫君那張俊臉,“不對,神仙有定力的嘛,不會為小事動心動情,不過,若是真上了心,糾結在意的時間也遠比常人久吧?”
“嗯,我就是例子。”
她越發覺得白白太有團隊配合精神,“那你說作神仙有什麼好?”
行舒將手搭在她腰上,又沒答話。
“將這些舊事舊情一股腦丟給你,然後我自己瀟灑沒負擔的去死,我這不也是種自私麼?”
了卻大半心事,後半夜兩個人睡得都極安穩。
第二天中午,九暄拉著青岩、青涵一同前來蹭飯。
飯後依舊是青岩去洗碗。
望舒在院中樹下扯住還在曬太陽的九暄,笑嘻嘻道,“有喜事可不能瞞著。”
九暄毫不含糊,指指院子另一邊正在背著手,用風鐮術翻整糙藥的賢夫白白,笑道,“你昨夜怎麼把他治好的?”
小姑娘叉著腰,“我現在才發現你們幾個為啥能是摯友,同舟共濟,不離不棄了。”
“莫非是俊俏?”出屋轉成取水果的仲晨忽然靠過來,笑笑,“我猜望舒心裡想說的是厚臉皮吧。”
“膚淺。”望舒翻翻白眼,“我哪有那麼口下不留德,我剛剛只想說你們都是小心眼的。”
“不會吧?”泰平手裡攥著一顆紅蘋果,翩然飄近,“我記得最近沒有得罪過望舒你啊。”
她越發覺得,泰平若是毒舌起來,這可算上仙中的高高手。
她有些惱火,搶過泰平手裡蘋果,隨手往遠處一丟。
忽然憑空躥出一道白影,跟著咕嚕咕嚕滾跑的蘋果飛到牆角。白影忽然擴大,其間慢慢現出還存留著尖耳朵的小狐狸青涵,他低下頭,盯了那隻蘋果半天,還嗅了嗅,才用手撿起來,走回望舒幾人身邊,諂媚的把水果遞了回來。
——青涵,你真的是只狐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