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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視大笑。
相談甚歡之際,仲晨忽然出現,拉起亦如的手,另一手按在她額頭。
亦如只覺得周身猶如火燒,心臟好似忽然摔出胸膛又陡然彈回,她按住胸口只等心悸過去,等驀然回神,卻驚覺仲晨微笑著在自己面前倒下去,慢慢合上眼帘。
“遭了。何必莽撞。”九暄不知從哪裡躥出來,抱起自己二哥,撂下一句,“青岩帶著亦如跟上。”隨即騰空而去。
青岩相對平靜,拉著亦如的手,“剛剛仲晨分了一半仙元給你,如今你升仙了。”
亦如幾乎難以置信,還未及回答,青岩又道,“原本即將封神的修為,強行渡凡人成仙,現在所剩靈力也只勉強維持住人形而已,萬幸他原身乃是神龍,總不至於神魂皆滅,不過,你看。”
順著青岩手指方向看去,亦如只見九暄懷中仲晨頭頂龍角顯現。
“仲晨曾反覆提過他愧疚於你,當年若不是咽不下這口氣,利慾薰心的還想與伯晏大哥爭持,千年之前就該助你飛升。”九暄急速前行中,也不忘解釋。
亦如咬咬嘴唇,“生死有命,這有什麼可愧疚。”
“可你死了,到了地府依舊對他念念不忘,哪怕花些代價也要轉世之後再見他吧。”九暄擠出個笑容,真誠且耀眼,“看行舒、望舒還有羲和,我們兄弟忽然覺得情誼本該生生世世永不言棄。你,還有青岩的痴情讓我們兄弟有‘何德何能’的感慨。”
——我現在總能回報給你些什麼吧。仲晨倒下之前欣慰的眼神便是反覆述說這句話。
亦如喉間一堵。
九暄直奔摯友行舒府上。
進門來不及寒暄,只吩咐亦如照看沉睡中的仲晨,其餘眾人分頭去找救援。
最後東華帝君、行舒、望舒、羲和、泰平、九暄、以及伯晏各自分了點仙元出來,一一送進仲晨體內,只是半天未見任何動靜。
亦如氣急,揪住仲晨龍角,另一手猛拍愛人胸膛,啞著嗓子,“仲晨,你還不醒,為什麼還不醒……”眼淚順著臉頰猶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落在仲晨的額頭。
“亦如,我的胸被你拍腫了。”他緩緩張開眼睛,四下打量,見到熟悉面孔齊聚,不由嘆了口氣,“是真的疼。你成仙了,便傷得了我了。”
亦如瞪大眼睛,俯下身,將仲晨腦袋猛地按在自己胸前。
“好吧,”仲晨只好再次嘆氣,“比起現在,你攥著龍角打我……我更過癮些。”
親友團共同努力之下,仲晨雖沒恢復到之前的水平,但也靈力修為還在羲和之上,屬一流上仙級別,只是龍爸龍媽殷切期待的愛子最先封神,力壓仲晨長兄的願望再沒可能近期實現。
不過仲晨自己並不大遺憾就是。
仲晨爬起來,收回龍角,抖抖衣服,恢復了平日那副閃亮迷人的花花公子模樣。
他揮揮袖子,抹去亦如眼角淚滴,柔聲道,“我沒事了。你該拜見下,”說著一揚臂,“大家都是老相識了,倒並不用拘禮。”
亦如聞言抬頭,掃視全場,最終視線落在了最外圈的東華帝君身上。她不管旁人,飛奔出去,衝上去抱住帝君腰身,語氣含嬌,“重華哥哥。我好想你。”
帝君笑不攏嘴的同時,眾人心照不宣互望一眼。
依照天庭的規矩,像亦如這種機緣巧合之下借他人靈力飛升的,還應該在拜見王母娘娘之後,跟著老牌仙君實習一段時間,若是表現出色,才能順順噹噹的拿到仙籍。
可巧七公主和駙馬又在冷戰,玉帝王母勸了這個勸那個,焦頭爛額,不勝煩惱。因此新晉仙君拜見一事就全推給了東華帝君。
於是大家坐在一處,喝了碗茶,仲晨就與亦如手牽手,跟著帝君為入籍改戶口而直奔紫府。
餘下仙君堅持留下蹭飯,人間不是有句俗語,有便宜不占叉叉叉。
望舒抱著冉生,嘴角一勾,“他們當爹爹的神力能白得麼。”
“二哥和公主怕是要端茶倒水處理公文百十來年吧。”九暄對身邊青岩微笑,“順便,怎麼和父王母后交待他也要好好籌劃。”
全是熟人,羲和也不避諱,“爹娘偏疼有時又不全是好事。前一陣子我還聽說龍君想和真武帝君作親家。”
泰平左瞧右瞧,爆出猛料,“昨天我還在天權宮撞見她和文曲星君,”見大家目光聚焦在他自己身上,“你們不知道?他倆不是都私定終身了麼?”
話說,前一陣子,真武大帝女兒下界,路遇不平,隨手搶了漁民手中魚叉,擊敗落單的魔君,並將對方五花大綁扛回天界,這幅豪邁英勇身姿和唇紅齒白、面如冠玉的文曲星君擺在一起……如此場景,大家沉默低頭吃茶。
——當然這位女仙容貌還是相當不錯的,最起碼不像她爹真武大帝。
冉生見爹娘叔叔舅舅全都沒話說,自告奮勇想活躍下氣氛,“娘,剛剛二舅母抓二舅舅龍角……”
望舒“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仲晨二哥真能忍。”
——龍族龍角極為敏感,揉搓幾下的效果趕得上直攻下半身關鍵部位。
青岩一副明了神情,又輕飄飄丟出一句,“其實我族尾巴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望舒恍然記起當年拖容月回來,都是順手揪根尾巴,再聯繫到容月口口聲聲“沒了清白”,此刻想清緣由,她只覺得臉皮火燒火燎。
羲和瞄瞄望舒,又拍拍身邊行舒肩膀,“我去長生帝君那裡打了一晃,碰巧瞧見文書上召花公子回天庭。”
望舒抬頭,誠懇道,“羲和,多謝。花家二位仙君都在你父王麾下供職,這些年也多虧你周旋。”
鳳凰擺擺手,“早死早超生。找了機會讓他死心,強過總抱著點不切實際的希望備受煎熬。”說著笑了下,又道,“你若是有空,親自下廚,多請我們幾頓,一切都好說。”之後忽然皺了皺眉,撂下茶碗,“真巧,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門外女仙童銀鈴般動聽的聲音響起,“花容月仙君求見。”
白白倒是痛快,“快請。”
行舒作為徹底的勝利者,愛人在懷,還有兒子膝下承歡,又何必糾結舊日情敵,反倒失了氣度。
容月出現在門口,依舊是黑髮白衣,就像是為時光之神遺忘一般,千年光陰,那副傾國傾城貌竟未變分毫。
廳里高朋滿座的架勢,令他愣了愣,隨即回神,向諸仙君行禮之後,目光就牢牢鎖在望舒身上,再不挪動分毫。
九暄咳了下,行舒起身,從望舒懷裡抱過冉生,帶著好友退場,移駕院中吃茶閒聊去也。
屋中只剩二人。
容月倒先開口,“我聽說你成婚生子,現在,是想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望舒笑道,“那你是希望我過得好還是不好?”
“當然是不好,”容月低下頭,“那我就有機會了。雖然,”他輕輕握拳,“我也知道那不可能。”
“你真的沒變。”望舒興奮的拽住容月袖口,“還是那隻誤打誤撞,跑去我家偷肉吃的小狐狸。”
容月當年因為青春期的叛逆而離家出走,第一站就是與天界相連的太白山。
半仙小狐狸在天黑時徹底迷路,又冷又餓,在山洞裡窩了一夜,清早出來找食吃,迎頭撞見一隻山雞,他正要施法捉來填肚子,山雞瞬間幻化成美女一枚,沖他笑了笑。
容月一愣,山雞美眉倏爾沒了蹤影。
沮喪的小狐狸終於在山腳尋到了人家,窺見晾曬的肉乾用力吞了吞口水,默念著“不得已不得已”,施個隱身咒,心下一橫,就沖了上去……結果還被小法術免疫的望舒抓個現行。
容月親眼看見自己指上紅線的另一端就連在眼前女子的身上。
他堅信這是命運註定的相逢。
只是年輕的小狐狸不懂,縱然能把握住過程,也不一定猜透結局。
“望舒,你一直拿我當弟弟吧。”
她拍拍容月的手背,“你是我無可取代的親人。和東華爹爹一樣。”
他抬起頭,“等我升上上仙就能留在天庭,那時我想常常來看看你,行麼?”
望舒哭笑不得,天界第一美男子花仙君矢志不渝死纏爛打的風格竟被容月牢牢的繼承,恐怕還有發揚光大之勢,但容月誠意相求,又不能拒絕。
她略略思索,道,“當然好呀。冉生一直在鬧寂寞。”
小狐狸一臉委屈,“你明知道我想看的只是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