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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仙君瞪大雙眼,思忖一陣,才試探性的問出,“我……是不是說錯話了?”說著,看看其餘三位摯友,“望舒姑娘,我……是想誇你的。你真的很香。”
因為泰平神情言語看來實在太過無辜,望舒本來預備的第二塊板磚一時也不下去手。
她琢磨了半天,保鏢、跟班加預備情人的鐵哥們,不宜和人家鬧得太僵,沒理會泰平的示好,直接換了話題,“二位要住下?”
“叨擾。有勞。”九暄躬身作揖,言簡意賅。
“只餘一間廂房,”望舒看看羲和,“你自己安排?”
“如此,照老規矩。我先去睡了。”九暄頭也不回直奔東廂房而去。
“他醒了多久了?” 羲和問向泰平。
“三個時辰。”
鳳凰抱臂,一副瞭然神情,“難怪。”
梳洗完畢,望舒往床上一躺。
行舒走過來,伸手摸摸她的額頭,“泰平還小,說話欠周到,別和他見識。”
“他多大了?”
“一千二百歲。”
“……容月才五百多歲,遠比他乖巧可人。”
聞言蛇君瞬間慡到內心:誰會拿“乖巧可人”形容愛人?
遂附在望舒耳邊,“麒麟王君就這麼一個兒子,千叮嚀萬囑咐拜託我們幾個好好照看,不可由他傲慢驕縱。泰平性情溫厚,平時講話太過直白,你若是聽來不順耳,盡可教導他。”
這廂行舒安撫愛人,那邊鳳凰開導泰平。
麒麟不安的搓著小手,“我得罪瞭望舒姑娘,行舒會不會也怪罪我?”
羲和坐在案前,還在為未完成的公文奮發圖強,自然頭都沒扭,“當然。”
泰平都快哭了,“羲和,那怎麼辦?”
“初見她時,她對我比今天說你的話還刺耳許多。”
“啊……”知道鳳凰比自己還慘,麒麟當下鎮定許多,“可,那怎麼辦?”
“討好她。”鳳凰合上手中公文,“我用了兩根羽毛。”
麒麟聞言,心中也有了算計。
再轉回行舒望舒臥房。
蛇君拉著愛人的小手,“望舒喜歡哪種類型的男子?”
她挑眉以示不解,此話與一向自信的行舒風格嚴重不符。
行舒只好更進一步,“皮相於我乃身外之物。變身幻化也還不在話下。九暄那類如何?他是龍王第九子,樣貌氣度盡皆不俗。”
望舒沉默良久,恍然憶起,以往身邊都是婉約嬌嫩派綠葉,看得太多,難免審美疲勞。所以今日九暄這豪邁陽剛型登場,她不自覺多看了幾眼。
而蛇君,就為了這幾眼,吃了自家兄弟的飛醋。
她只好作答,“你現在就挺好。”
又側目一瞥,正對上蛇君光滑前胸,她心說,他們三個再美也不會像你一般主動露給我看。
“對了,白白,今天和三娘閒聊時,聽說平陽公主殿下剛死了夫君,屍骨未寒之際便新收了幾位面首。”
蛇君笑笑,“那位死了的駙馬不過是用來裝點門面。”
“可就為這麼個空名分,他也不惜害了妹妹和妹妹的情郎,免得傷了自己聲名,丟了駙馬的地位。”
“望舒你一向是不關己事不張口。”
她稍沉默,才道,“我娘當年封號是‘平安郡主’。醫館開了這麼久,還一點頭緒都沒有。我只能等他們來尋我。”
行舒輕撫她如絲秀髮,“這可未必。有人已經尋上門了。”又神秘莫測的一笑,“遲早你會知道。”
第二天早飯是由鳳凰掌勺。
全家圍坐,獨獨不見麒麟。
蛇君最先解釋,“泰平不必吃飯。”麒麟性善,不傷人畜,不履生蟲,不折生糙,“他只消吸取靈氣。”
望舒捏著筷子的手輕輕一抖。
鳳凰嘴快,“有我們三個在,足夠他吃飽。”
下午,望舒準備出門採買。
泰平急於討好,“我隨你去。”又抿抿嘴唇,有些不確定的追問,“可以麼?”
行舒羲和還有沒批完的“作業”,九暄正在房裡睡覺,似乎也沒什麼其他選擇對象。
只是麒麟為避免踩踏花糙蟲豸,根本不是走路,而是雙腳離地面幾寸,來去全是低空飄來飛去。
於是望舒問道,“泰平,能像尋常人那般行走麼?”
麒麟垂首,“……不會。”旋即抬頭,“若是化作原身,四條腿的話,我便會邁步。可是……如此會不會嚇到路人?”
想當年容月可是能變成跟班小狗的。麒麟自然也行。
一番討論過後,泰平真就變作一隻純白長毛汪汪,在望舒腳邊不停的搖著尾巴。
蛇君和鳳凰在旁邊,進行了慘無“仙”道的圍觀。
望舒左瞧右看,端著下巴,“狗會吐舌頭的吧。”
泰平聞過則改,當下實施,還開口問,“這樣?更像了些麼?”
行舒心說,容月變狗時可絕沒這麼一條。可直言不諱要冒著得罪愛人的風險,一向重色輕友的蛇君選擇了保持緘默。
羲和還是抱著胳膊,明顯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忍了下去。
可見,色字當頭,男人們的友誼有多麼的脆弱。
所謂採買,也就是買些菜蔬,柴米這類需要把子力氣的項目,還絕輪不到望舒。
泰平不時左右張望,瞧什麼都覺得新鮮。還不時搖搖尾巴,吐吐舌頭,扮只小狗都極為敬業。
找了無人的地方,望舒忍不住問他,“第一次下界?”
“嗯。”泰平用力的點頭,“仙友們常說人世險惡。可我覺得你就很好。我得罪了你,你還肯帶我出門,提醒我如何不會嚇到旁人。”
她頭一回為自己的小人之人深深愧疚。
穿過大路就到家,忽然一輛馬車呼嘯而過,卻在她眼前驟停,車窗簾子被一雙玉手撩開,一張妖媚容顏映入眼帘,隨即飛出一方帕子,直接砸到望舒身邊之人身上。車中女子嫣然一笑,撂下帘子,馬車才又飛馳而去。
望舒扭頭,身邊站立男子高大英挺,正是嗜睡白龍敖九暄。
此時,他狹長鳳眼半眯,纖唇微抿,嘴角一挑,明顯不懷好意,卻風情萬種,混蛋且耀眼。
望舒身邊,爹爹,行舒還是容月,儘管性情不同,卻都是痴情並專一的男子,自然而然,她瞧不慣花花公子。
“九王爺睡醒了?”
看看四下無人,九暄撿起那方帕子,手中燃起火焰,將其燒至灰燼,才換了副正直無害臉孔側過頭來,柔聲回答,“望舒,我餓了。”
回到家,望舒在廚房忙碌,擺菜上桌。
蛇君席間在她身邊悄聲道,“我聽泰平說了。”
她輕嘆,“我也只是一時多管閒事。”那麼多流傳的神仙本子裡都明明白白寫過的“龍~性~yín”,她怎麼會不知道,“那是京中青樓聲名遠揚的頭牌姑娘,不過就算惹了麻煩,九暄也能處置吧。”
傍晚,幾人正在院子裡乘涼,院門叩響,蛇君起來應門,來者正是清商三娘夫婦,各自抱著一條小魚,打了招呼,笑著進門。
清商卻在望見九暄的第一眼,整個人完全僵住,懷中孩子同時大聲哭鬧,眼淚滴落,噼里啪啦,珠子彈了一地。
三娘不明所以,來不及詢問,抱著孩子百般安撫,卻無濟於事。
九暄起身,笑笑,“放心放心。我還沒飢不擇食。你們是行舒的近鄰舊友,我不看僧面總要看看佛面。”
麒麟飄過去,先後摸摸清商三娘懷中兩條小魚兒的腦袋,孩子感受到清寧安全的氣息,慢慢止住了眼淚,卻不免仍舊瑟瑟發抖。
鳳凰事不關己,端著茶碗,感慨,“似乎結界應該再強些,徹底隔絕九暄的氣息才好。”說完,又捻了捻手指。
白龍擺手,“你們聊,我困了。”說完徑直回了廂房。
鮫人在海中自由自在,唯獨懼怕龍族:就算是幼龍,吞食鮫人,也絕對是一口一個,乾脆利落。
清商一家驚魂一場,近期估計不會主動拜訪。清泉有孕,時不時灑落淚滴,望舒則根本不想去招惹。
這個時侯,她忽然有些懷念容月,好歹小狐狸可以爬在她膝上,安靜的任由她揉搓。
半夜從夢中驚醒,她不顧蛇君阻攔披了衣服出了房門,只瞧見九暄穿牆而入,腳步踏在院內青糙上,沙沙作響。向她致意之後,經過她身邊,一股濃烈香氣竄入望舒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