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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母親如此模樣,岳靈珊嚇了一跳,母親從來都是氣定神閒,爽朗明淨,從未露出這般狠厲之像。
她心中怦怦跳個不停,渾身似被抽去了力氣,軟軟的便要倒下,她雖算不上聰明絕頂,卻也猜得,師父與師娘如此,難道,大師兄他……
想到此處,她不敢再想,不敢想若沒有了大師兄,自己一個在世上,會如何痛苦。
「師姐……」她被一隻手扶住,卻是林平之見她搖搖欲墜,忙上前扶一把,免得她摔倒。
「小林子,大師兄他……」岳靈珊面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她緊抿櫻唇,止住它們的顫抖。
「大師兄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林平之忙安慰道。
岳靈珊陡的精神一振,忙抓住他的手,宛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急切的問道:「是吧?大師兄一定會長命百歲,一定會沒事的吧?!」
「嗯,會的。」林平之毫不遲疑的點頭,心頭卻滿是不祥之感。
他轉頭看了一眼大師兄,令狐沖的臉色漸漸發青,只是胸膛微微起伏,極是微弱,若有若無,似乎馬上便要停止一般。
他入華山派甚短,乍一進派,令狐沖已經被罰到了思過崖,故兩人再沒見面,也沒有什麼師兄師弟之情份,心中能夠冷靜。
見到師娘不顧大師兄的傷勢,只是去找那個人拼命,他隱隱便知,大師兄怕是已經沒救了。
那一邊,寧中則狠狠瞪著丈夫,怨他仍能忍,不替令狐沖報仇,令狐沖自幼被他們收養,雖是弟子,卻無異於親生兒子,如今兒子即逝,她幾欲瘋狂。
林平之忽然一動,想起了蕭鏢頭臨別時給自己的丹藥,說是留待救命之用,千萬要隨身攜帶,不能丟傷。
看蕭鏢頭仔細叮囑的模樣,林平之便知,這丹藥一定珍貴非凡,故一直小心帶著,將瓷瓶裝在一個錦囊中,系在脖子上,以保萬無一失,不會丟失。
他推開岳靈珊,上前蹲下,探了探大師兄脈相,卻是若有若無,幾乎要消散了,馬上要斃命。
顧不得其他,他馬上自胸口拿出錦囊,自裡面取出瓷瓶。
瓷瓶雪白晶瑩,瓶壁裡面霧氣隱隱,仿佛有雲氣在流動,一看即知不是凡品。
打開瓶塞,自裡面倒出一顆雪白無瑕的丹丸,約有龍眼大小,瓶中僅有這一顆。
「平之,你這是?」岳不群見他如此,忙喝道,寧中則也放棄掙扎,轉頭望他。
看到他們炯炯的目光,林平之心中一陣緊張,隨即一咬牙,憑著對蕭月生的自信,將雪白的丹丸送到令狐沖嘴邊,一邊說道:「師父,先讓大師兄服下罷!」
岳不群臉色一沉,喝道:「胡鬧,這是什麼藥?!」
卻沒有伸手阻攔,心中知曉,這個大弟子確實沒救了,除非,能夠有少林的大還丹,馬上服下,方能一線生機。
只是,少林大還丹,珍貴異常,價值連城,便是少林,也失了丹方,只有數枚留存,用去一枚少一枚,一直是傳於方丈,用以救命。
「這是蕭鏢頭贈我的藥,只有這一枚。」林平之回答道,手上的丹藥卻已經按到了令狐沖的嘴唇上。
令狐沖嘴唇發紫,緊緊閉合,無論他怎麼用力,總是撬不開,雪白的丹丸無法進入他嘴中。
一聽蕭鏢頭三個字,岳不群不由一振,隨即又搖頭,苦笑一聲,臉色灰敗,頹然嘆道:「沖兒他心脈斷絕,已無生機,神仙難救,不……不必枉費力氣了。」
岳靈珊聞言,宛如被重重一擊,頭腦一片空白,渾身虛脫,倒了下來,林平之正忙著餵藥,眾人也眼睛不眨的看著,沒有看到,她軟軟跪倒在了大師兄旁邊。
寧中則卻是趁機一掙,脫開岳不群的手,沒有衝上前動手,而是去點令狐沖的腮下。
她輕輕一點,令狐沖頓時張開了嘴,雪白的丹丸順勢而下,落到了他緊抵上齶的舌頭上,一沾舌上,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溶化開來,化成口水,流了下去。
看到此藥如此神奇,寧中則心頭頓時升起一絲希望,但有一線希望,絕不放棄,即使已經知道了令狐沖生機斷絕,難有存理,她仍要讓他吃下這顆丹丸,蕭鏢頭不是尋常人,他的藥,應也不凡。
「陸兄,封兄,想必不是想留在這裡看笑話,恕岳某不送了!」岳不群冷冷望向仙鶴手陸柏,臉上紫氣氤氳。
被他這般冰冷的目光一望,幾人心中凜然,這個岳不群,一向深藏不露,不輕易動手,剛才那幾下,已然顯出不凡。
陸柏想了想,覺得希望不大,華山派的大弟子殞命,已然是難得的收穫,想起師兄的話,不必太過著急,慢慢來,不成也不必勉強。
他點點頭,起身抱拳道:「成兄也是一時失手,料不到如今模樣,岳掌門節哀,我等改日再來拜訪!」
說罷,幾人瞧了一眼令狐沖,搖了搖頭,揚長而去。
岳靈珊等人卻懶得理會他們,一心只望著令狐沖看,心中將萬千祖佛都求遍,要保佑大師兄無事。
寧中則一直按在令狐沖的手腕上,細微的探查他體內的情形,轉眼之間,她臉上露出喜色。
「娘,大師兄好了麼?!」岳靈珊忙問,聲音顫抖,紅潤的下唇已經被咬破,在輕輕抖動。
「好像有效果!」寧中則喜道,示意岳不群過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