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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我靈鷲宮弟子,不可習練!不可外傳!如若不然,天地神明共誅之!
弟虛竹子泣書
元佑癸酉上
這幾句話乃硃筆而寫,紙雖已黃,字卻鮮艷依舊,謝曉蘭讀之竟生幾分蒼鬱與激憤之氣,最後神明共誅之一句,字體料峭,筆鋒如金戈,更是殺氣沖天,實難想像竟是出自那個平和淡泊的虛竹子師祖之手。
通篇無一句激烈,卻令謝曉蘭讀之心潮洶湧難平,其中崇慕、憤懣、抑鬱,長嘯,透紙而出,震撼人心。
謝曉蘭並不知蕭峰其人,他雖英雄蓋世,卻因身為契丹人,亦痛殺中原高手無數,實為中原武林之恥,是以世人雖因其自殺贊他英雄,卻不肯傳於後世,免為後人恥笑。
只是被虛竹子師祖的滿篇壯懷激烈所感,心下翻湧不平,亦是抑鬱難伸。
「怎麼了?」正當她沉浸其中,難以自拔,手上書冊忽然被人抽走,出現在身旁的蕭月生手中。
謝曉蘭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努力深吸了幾口氣,飽滿的酥胸劇烈起伏几番,她未去搶奪。
「唉——!」一向平和從容的蕭月生破天荒得長長嘆息了一聲,語氣中說不出的感慨,仰首望天。
謝曉蘭精緻的螓首微歪,仔細看了看他的面容,看其是否在故做姿態,看了兩眼,不由紅雲染面,忙轉開雙眸,這張平凡的面容,越看越是吸引人,難以自拔。
蕭月生輕輕放下書冊,背過身去,默默不言,謝曉蘭看著他的背影,忽然不由的鼻間一酸,似欲流淚,她似能感應到背對著自己的男人的傷心與蕭瑟。
「蕭……蕭大哥,怎麼了?」謝曉蘭柔聲問,她的心說不出的疼痛,為眼前這個背對著自己的男人。
蕭月生忽然轉過身來,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無妨,只是感古傷情罷了。」
「蕭大哥,蕭峰是誰?」她看了一眼放回架上的降龍十八掌,提眉輕問,有些小心翼翼。
不知為何,當這個男人掩飾自己內心的悲傷時,自己的心更疼,不能為其分憂,似一根利針般刺疼著自己的心。
「蕭峰……?呵呵……」蕭月生有些怔然,忽然自失一笑,搖了搖頭,心下更是嘆息不已,彈指百年,縱是再英雄豪傑,也是隨風而逝,遺忘於天地之間。
對於蕭峰,蕭月生憫其多舛,敬其胸懷,以英雄稱之,當之無愧,他自嘆弗如,自己此身由天成,實非人力之功,雖已成道,卻因怕死之因,如有蕭峰之胸懷,自己早已拱木森立了。
「蕭大哥——!」嬌膩的嗔怒聲音在他身邊響起,才將他自沉吟中驚醒。
他看了她一眼,仰天笑了笑:「蕭峰麼,他是你那虛竹子師祖的結拜大哥,當初南喬峰、北慕容響徹武林,那慕容家你該熟悉,就是追殺你的慕容業先祖,……這些武林掌故你一點兒也不知曉麼?」
他有些大惑不解,別人不談蕭峰,且有情可原,可靈鷲宮之人不知道蕭峰,便有些不可置信。
「虛竹子師祖的結拜大哥不是喬峰麼?」謝曉蘭蹙著眉頭,不解的問,她即使蹙眉的模樣,也是美麗萬方。
「喬峰便是蕭峰!」蕭月生有些恍然。
見到謝曉蘭有些不解的眨了眨星眸,他苦笑著解釋:「喬峰原本姓蕭,是契丹人,自小被漢人喬三槐夫婦收養,稱之喬峰」
謝曉蘭點點頭,對契丹人這個字眼,她並不太敏感,一直以來,她忙著為自己的性命而奔逃,後來逃至嘉興城,南宋偏安,最忌提起遼人契丹,況且嘉興離遼人所占之區極遠,並未受其影響,人們多是不知遼人之兇惡。
他眼神一掃,舉步來到牆角處,那裡竟在壁間落有一處神龕,上有靈位供奉,上書:兄蕭峰之尊位弟虛竹子叩立。
所書簡潔異常,毫無虛詞,卻誠摯殷殷,上面的字也彎彎扭扭,極不流暢,輕重不一,可見刻寫之時,心情不寧。
神龕之下置一張長案,案上雕著髭獸的酒樽兩具,雖經歲月侵蝕,仍透幾分金色。
蕭月生眼前似乎閃現一人舉樽對著靈位長飲的情景。
蕭峰好酒,虛竹子惆悵寂寞之時,可能便會來此伴其共醉,以慰蕭峰地下之靈吧!蕭月生長嘆一聲,有兄如此,胡能不懷?!
「待日後有暇,為夫再細細給你講蕭峰之事吧!」蕭月生有些索然,心生寂寞之感,舉世滔滔,知音難覓,琴斷有誰聽?!獨特的思想,使他只能寂寞。
那幾箱子的珠寶珍奇,頓失顏色。
見他罕見的垂頭喪氣神情,謝曉蘭心下有些驚慌,也顧不得一架子的秘笈,拉他出了密室,說要去峰頂看看風景。
第100章 白鹿
兩人出了密室,自後花園退出,再踏出了靈鷲宮,蕭月生牽著謝曉蘭柔軟的小手,一步一步,慢慢向山上走去。
因覺蕭月生心情不好,謝曉蘭也不再跟他鬧彆扭,任由他的大手握著自己的小手,漫步上山,心底處,卻滿是說不出的平安喜樂,恨不能縹緲峰無限高,此路沒有盡頭。
冰雪覆地,寒風凜冽,對兩人來說,皆是不值一提,牽手漫行的兩人,衣袂飄揚,氣質灑脫,恍如神仙眷侶。
「夫人,這縹緲峰位置偏僻隱蔽,是處不可多得的好所在,只是氣候寒冷,上下峰頗不方便,卻不知當初的弟子們如何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