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頁
一男一女,皆身穿雪白的貂皮裘衣,氣度雍容華貴,令人不可逼視,一猜即知必是出身於富貴人家。
那男子看起來年許三十,相貌平常,兩撇八字鬍卻又黑又亮,兼且那深邃如幽潭的雙眸,兩者相疊,頗有化腐朽為神奇之力,將本是容貌平常之人頓然變得氣度瀟灑,卓爾不群。
那女子卻是豆蔻年華,天姿絕色,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靈宵殿中仙子,雪白裘衣映襯下,更映得她容光若雪,冰肌玉骨,銀鈴般的笑聲自是出自她之口。
此時兩人正對坐於亭內的石桌兩旁,各拈棋子,望著石桌上的深紫棋盤,正在對奕,男子撫須微笑,女子黛眉微蹙,編貝般玉齒輕咬櫻唇,模樣極是動人。
尚未等他靠近,兩人似有所覺,皆抬頭望向覺遠剛露出的身影,男子沖他點頭微笑,氣度溫煦,令覺遠不由的立起單掌問訊,只是苦於處罰,不能開口,心中頗有遺憾。
見那男子對覺遠合什回禮,坐於他對面的絕色少女亦有學有樣,兩隻如玉琢成的小手合於胸前,卻讓覺遠僧鞋一頓,步履止住,心下怔然。
因為此女兩掌合什之時,姿勢之曼妙,竟隱隱泛出大威儀,恍如觀音大士,聖潔悲憫,委實難以相信竟是一位豆蔻少女。
「不知大師法號?」那男子面泛微笑,目光溫潤,緩緩問道,其聲音清朗,竟有驅去天空陰翳之感。
對於覺遠身上所纏之鐵鏈,他面色如常,恍如未見,那少女亦是如此,面容如雪,帶著清冷,淡淡的望著他。
覺遠只是單掌問訊,輕輕點頭,以微笑回應,面泛歉意,腳下步履加快,想要避過他們。
「莫非……,您是覺遠大師?」那男子忽然揚聲問道,語氣中卻已透著肯定,臉上的溫煦笑容更濃了幾分。
覺遠停下步履,轉身朝二人點了點頭,如同冠玉般的臉上泛著微笑,也有幾分驚奇之色,心下暗自思忖:自己一直身處少林藏經閣中,足不出寺,怎會有世俗中人識得自己?
只是他對於此時所領的禁言律遵行無違,仍不開口。
「呵呵……,難不成大師修的是閉口禪?」那男子爽朗一笑,站起身來,一身雪白貂裘燦然生光,長身玉立,瀟灑雍容之氣撲面而至。
覺遠搖了搖頭,修長潔白的手指了指身上纏繞的鐵索,隨即單掌一禮,歉然一笑,便繼續沿著山逕往下走去。
腳上的鐵鏈被灰布纏於腿上,並未發出聲響,寒風自林中穿過,將灰色的僧袍吹得飄飄拂動,他步履從容,似重卻輕,很快便沿著林間小徑拐過彎去,不見了蹤影。
「乾爹?他便是覺遠大師麼?……確實功力不俗呢!」少女也盈盈起身,走到乾爹身旁,脆聲問道,寒風吹來,吹不動她的雪白貂裘,卻能吹得動她的鬢髮青絲。
這兩人自是前來少林遊玩的蕭月生與楊若男父女二人了。
「嗯,他便是覺遠大師,呵呵,……有意思!」蕭月生望著小徑的盡頭,笑著搖了搖頭。
「他怎麼不說話?難道是……啞巴?」楊若男小心翼翼的問道,聲音越來越低,似乎覺遠大師就在眼前,要避諱一般。
「胡說!」蕭月生瞪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長嘆一聲:「……唉——!……看他身上戴著索鏈,還要親身做那些入門弟子的粗活,怕是受到戒律堂的處罰了吧?」
心下卻有些猜測,不知他所受之處罰,是否與自己派人偷取的四卷《楞伽經》有關,若真如此,倒有些對不住了。
他輕輕搖了搖頭,將思緒驅除,隨即轉身坐回了石桌旁,笑道:「來來,我們接著下,小若男你是輸棋在即了!進少林寺是沒指望嘍!」
「哼哼,那可未必!」楊若男如水的目光也自遠處收回,忙坐回石桌旁,撅了撅櫻桃小口,嘴硬著嬌哼,只是黛眉間的憂色,卻顯露出她的心怯。
「楊若男,這一次,我們可說好了,若真輸了棋,今天就真的不進少林寺!……可不許耍賴啊!」蕭月生拈著一枚幽黑泛光的軟玉棋子,盯著她的嬌容,微微笑道。
「誰——耍賴了?!」楊若男嗔白了乾爹一眼,又忙將目光放回棋盤上,不經意間,動人的風情自然流露,換了旁的男人在此,定要失魂落魄。
在蕭月生的微笑中,她蹙眉苦思了半晌,櫻唇都被咬得腫了,忽的直起身來,皺了皺挺直秀氣的瓊鼻,嗔聲道:「哎呀,都怪乾爹,故意逗人家說話,都把人家的腦子擾亂了,……這盤不算,重來!」
說罷,似是憤憤不平,小手一拍石桌,棋盤上的大半盤黑白棋子頓時跳了起來,亂成一團。
「你——!」蕭月生失聲叫道,手指指著嬌笑著的楊若男,裝成氣得顫抖的模樣,指了指她,又指了指棋盤,長嘆一聲:「唉——!你這個小妞,太不講道理!」
楊若男嘻嘻一笑,也不頂嘴,如玉的小手迅捷的收拾著棋子,將黑白分開,她自知理虧,只要能賴得了這一盤,便是了不起的勝利,不必去爭口舌之長短。
「乾爹,再下一盤,好不好?!」將軟玉棋子收拾完畢,楊若男開始軟語央求,小手搖著蕭月生的胳膊,玉臉做楚楚可憐狀。
「不行!」蕭月生回答得斬釘截鐵,只是他揚著頭,看向遠方的模樣,太過誇張,無法令楊若男當真。
「好乾爹,這次真的不耍賴了,……誰耍賴誰是小狗!再下一盤吧,好不好?好不好嘛?!」楊若男看到了希望,再接再勵,扭著嬌軀,用力搖晃他的胳膊,聲音越發的柔膩嬌媚,怕是個男人便承受不住這般至柔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