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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蒼老而虛弱,似是行將就木者所發。
「張老,是我,陳子川。」陳子川上前一步,低聲回答。
門被拉開,發出「吱——」的聲響,令人牙齒發酸,門軸宛如很多年沒有轉動一般。
門口站著一位白髮老者,雙眼渾濁,臉形削瘦,刻滿了皺紋,佝僂著身子,枯瘦的手捂著嘴,發出一陣陣悶咳聲。
「張伯,舊傷又犯了?」陳子川上前一步,攙扶著他,關切的問。
「咳咳……咳咳咳……」老者緊捂著嘴,身子一伸一縮,抖得厲害,宛如大蝦掙動,枯黃的臉湧起一團紅暈。
咳了一陣,慢慢平息,他靜靜喘息了半晌,待臉上的潮紅褪去,小心的呼吸,混濁的目光掃了一眼眾人,慢慢說道:「唉,老毛病了,這兩天忽冷忽熱,我這身子骨便有些熬不住,……進來罷。」
他顫顫巍巍的轉身,慢慢挪步,走了進去。
狗吠聲再次響起,是一隻兇悍的黃狗,他輕輕吆喝一聲,便停下來不叫,只是瞪著眼睛,狠狠盯著眾人,尾巴下垂,嘴裡兀自發出嗚嗚的恐嚇聲。
跟著他進入了院子,打量了一番,院子打掃頗是整潔,東邊角落裡堆著牆高的柴禾,每塊兒木頭皆是一般大小,整齊劃一。
張浩天目光一掃,心中凜然,這顯然需要極高明的手法,劈柴之人,刀法定是不俗。
陳子川逕自進了屋子,拿出幾張小木凳,讓張浩天他們坐下,而張伯則是坐到了那堆柴禾前,拾起丟在一旁的一柄木刀,輕輕一劈,將一塊圓木劈為兩半兒。
木刀形狀似是一柄短刃,材質便是周圍的那些松木,像是小孩所刻一般。
張浩天他們彼此對視一眼,眼中皆露驚異,自己可是沒有這般功力,沒想到眼前這個行將就木的老者,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副幫主,這位老人家是?」旁邊一位高手低聲問道,張浩天也望向陳子川。
「噢,是我無意中所結識的異人,隱居於此,咱們躲在此處,飛星幫斷無可能尋到。」陳子川看了一眼老者的佝僂的背影。
「鄉野之間多奇士,沒想到咱們巴州竟然隱有這般人物。」張浩天搖搖頭,低聲嘆息。
「張伯練功傷了肺,一直無法醫好,不能與人動手。」陳子川明白張浩天的意思,搖頭輕嘆。
張浩天點頭,看了看眾人,苦笑一聲:「這一次,咱們被姓高的算了一道,賠得血本無歸,好在眾兄弟傷得不重,待養好傷,尋個機會,再圖東山再起!……子川,就只能先在這裡藏一陣子了!」
「幫主放心,張伯不是外人,咱們住下就是!」陳子川忙點頭。
……
清晨,空氣清寒凜冽。
張浩天正在院子裡練功,一拳打出,呼呼生風,隱隱帶著輕嘯,自從吃過了九轉還魂丹,他覺得自己功力增長了許多,每一拳出去,比往常多了三四分的威力。
若是多吃幾顆,那豈不是抵得上自己苦修十數年?他常常忍不住這般想,隨即又笑自己貪心不足。
但滅幫之仇,宛如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夜晚入夢時,常常驚醒,無法入眠。
於是起來練功,只有拼命的練功,才能讓自己舒服一些。
那位張伯睡得極少,每次他起來,都會見到他坐在院子裡,靜靜的打量著天空,或者坐在那邊劈柴。
兩人偶爾聊幾句,他知曉張伯劈柴並非自己用,而是因為要泄肺氣,否則,舊傷發作,能將人咳死。
張伯勸張浩天,不能這般急於練功,會傷了自己,自己這個傷,便是因為急於求成之故。
張浩天聽了,只是笑笑,依然故我,張伯也不再勸。
這天早晨,依舊是張伯坐在那裡劈柴,拿著一柄木刀,輕輕一划,結實的圓木便成兩段兒,宛如兒戲。
張浩天正在呼呼的練拳,忽然聽到外面的敲門聲。
張伯耳朵一動,半空中的木刀頓住,輕輕放下,看了一眼停住身形的張浩天。
張浩天神情嚴肅,目光炯炯,看了看張伯,身形一竄,進了屋子,狹窄的屋裡,眾人皆已持劍而立,氣氛緊張。
而那隻兇悍的黃狗卻一聲不吭,仿佛沒有聞到,沒有聽到。
「誰啊——?」張伯聲音緩慢,有氣無力的揚聲問道。
外面傳來一聲嬌笑,聲音清脆悅耳:「嘻嘻,老伯,小女子張紫薇,我大哥在裡面吧?」
張伯滿是皺紋的臉上尚帶疑惑,張浩天已經沖了出去,身法奇快,上前拉開院門,便見門外俏生生站著兩個女子。
前面笑咪咪站著的,一身雪白的貂裘,皎皎無瑕,秀臉飽滿圓潤,嬌美可愛,紅潤的櫻唇呼著熱氣,正是張浩天的妹妹張紫薇。
「小妹!」張浩天欣喜中帶著驚訝,他歷過一番生死,對於小妹更為想念與疼愛。
「大哥!」張紫薇嬌顏興奮,逕自衝上來,抱住張浩天的胳膊,用力搖了搖,嬌哼道:「可把我嚇壞了呢!」
「你們怎麼來了?」張浩天好奇的問。
「還不是你動了九轉還魂丹!」張紫薇嬌哼,隨即一拍白皙光潔的額頭:「瞧我!……大哥,我三師伯也來了呢!」
她乍然見到大哥無恙,心中興奮之極,什麼都忘了。
「見過林女俠!」張浩天抱拳躬身,神態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