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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曉蘭卻將雙眸輕輕闔上,雙手撫在箏上,修長如尖尖玉筍的手指隨著李正凡的琴聲而輕輕顫抖,玉面表情恬淡,似乎完全沉浸在了琴聲構造中的湖光山色之中,不能自拔。
李正凡亦是雙目輕閉,手指輕輕撥動,優雅而自如,說不出的溫文爾雅,雖說年輕不再,卻仍有幾分吸引人的魅力。
「錚——」最後一聲響起,但那清幽的琴聲仿佛仍在耳邊迴響不絕,繞樑三人,不絕於耳,這般樂曲,總給人餘韻不絕之感。
李正凡輕輕睜開雙目,眼睛中一片恬淡,仿佛一個無欲無求的道家子弟,平靜的注視著仍闔著雙眸的謝曉蘭。
「好一曲平湖三景!意境清遠,曉蘭佩服!」謝曉蘭長長的睫毛閃動,清亮的雙眸睜開,眼神中也滿是清澈與無喜無悲的平靜。
李正凡拱了拱手:「仙子謬讚矣,還請多多指教!」神情中毫無自得自滿之意。
「小女子就獻醜一番了!」謝曉蘭剛才聽得對方的琴曲,心緒受其琴音所影響,玉指早已發癢,恨不能痛快的彈上一支。
「錚錚錚——」甫一開始,謝曉蘭的琴音便滿是金戈爭伐之意,與她嬌弱的氣質迥然有異。
如戰鼓轟然而響,列陣士兵踏著堅實齊整的步伐,緩緩推進。
謝曉蘭卻是用箏演奏琵琶曲,四面埋伏。
這首素有最強殺伐之意的琵琶曲,彈奏極難,況且用古箏演繹,可見謝曉蘭對自己的琴技極有自信。
這首危機四伏,充滿壓抑與衝動的曲子,在她玉指之下,淌淌流出,卻仿佛沒有了那般壓抑,變得明朗清晰,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推進,殺氣卻隱去了許多。
蕭月生久聽她的琴聲,自然知道其琴風多變,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確實已經達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自然不是別人可比。
孫大娘與杏兒雖一直在小姐身邊,卻從未聽過小姐談這首曲子,實不知其用意如何,一邊聽,心中卻難免疑惑。
謝曉蘭纖纖玉指迅急的撥動琴弦,如蝴蝶翻飛,毫不急亂,玉臉之上,一片平靜,好似那冷靜自如的大將,從容自若,指揮若定。
琴聲畢,眾人眼前仿佛仍能見到那旌旗遮天,金戈林立的浩烈場面,濃烈的豪氣溢於心胸。
李正凡起身向謝曉蘭躬身道:「多謝仙子,正凡受教了!」
謝曉蘭忙回了一禮,神情肅穆,連稱不敢。
接著兩人便談論了一些心得體會,談笑甚歡,卻將蕭月生晾至一旁,受此冷落,蕭月生也不甚著惱,只是低聲跟郭芙說話。
孫大娘皺眉看著艙內的兩男兩女各說各自,形成了兩個小圈子,讓她苦笑不已,對自己小姐心思,她是頗有了解的,卻也無法可想,她本身並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李公子,聽說令師欲與清微劍派的張清雲在煙雨樓一決高下?」蕭月生與郭芙說了一陣子兒,又逗弄了赤霞一番,開口問向正談興濃,神采飛揚的李正凡。
「哦?噢,不錯,確有此事!」李正凡被問得一愣,還未自琴藝中拔出心神,隨即反應過來,說到決鬥之事,他面色多了幾分沉重。
「日子好像是訂在臘月二十五吧?」
「正是!」
蕭月生轉頭對郭芙一笑,道:「我們大婚之時,卻是臘月二十三,待你師父決鬥前,先去我莊裡飲上一杯喜酒吧,讓我略盡地主之誼。」
這一邀請頗令李正凡意外,兩人只是一面之緣,說話也並不多,實在說不上是熟悉,為何竟然邀請自己與師父前去參加他的大婚,顯得突兀,令人有交淺言深之感。
但良好的修養,還是讓他馬上稱謝不已,只是神色間難免露出幾分疑惑之意。
蕭月生笑了笑,並未再多說。
他朝謝曉蘭拱了拱手,道:「謝姑娘,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如今酒足飯飽,也是分別之時,待嘉興再見罷!」
說罷,卻也不待謝曉蘭說話,一攬郭芙嬌軟的纖腰,身影一閃,布簾輕動,已不見他們的身影。
「昔日映泉樓上客,如今見面不相識!呵呵……」一聲長笑,卻在艙內迴蕩。
「昔日映泉樓上客?映泉樓?……啊,是他!」李正凡忽然輕啊一聲,面色驟變,迥異於他從容溫文的氣度。
他記性本就極好,況且映泉樓發生之事令他刻骨銘心,當時的情景不時在腦海中清晰的閃現,那風華絕代的麗人,一顰一笑,莫不令人心顫,也會不時想起那背對門而坐的神秘公子,他是何人,竟能有這般絕代風華的丫頭?
如今一聽映泉樓三字,那日的情景立刻又閃現在腦海之中,兩者背影相疊,那位神秘公子便是剛才坐在自己面前之人,這令他感覺實在難以置信。
「李公子,你以前見過蕭莊主麼?」謝曉蘭也是聰慧之人,一聽便知兩人以前曾見過,只是李正凡沒認出那人。
「哦?是有過一面之緣,敢問謝仙子,這蕭莊主是哪個山莊的莊主?」李正凡竭力鎮定心神,細問那人的來歷。
謝曉蘭瞥了一眼仍輕輕晃動的布簾,神情有些索然,淡淡一笑,道:「他是嘉興南湖之畔,觀瀾山莊的莊主,你未曾聽過,也是自然,他麼,本就不是喜歡出名。」
「觀瀾山莊?……觀瀾山莊!!」李正凡又是面色大變,至此鎮定自若的形象已經破壞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