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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小心,靠近院口時,不可用力,否則會被反震。」其中身形略胖之人開口提醒,這是他們的親身體會。
瑞王爺點頭一笑,低下頭尋找當初蕭月生所刻下的那道十字。
那道十字雖不起眼,但若有心尋找,卻也極易找到。
他扭了扭罩著一襲紫袍下的身體,甩了甩胳膊,儘量令其靈活自如,然後緩緩接近,左腳掌心踏上了青石上那道深可盈寸的玲瓏十字。
他此時已能感覺到一股力量,仿佛自己正遇到無形的氣牆,再踏前一步,必將碰壁。
「啪……啪……啪!」瑞王爺雙手狠狠對拍了三下,便覺自己手掌火辣辣的疼,已至發麻,這裡隔著屋內不近,即使用勁全力,怕是屋裡的人也聽不到,他用力有些過大。
那身為內內侍供奉的兄弟二人只是睜眼看著,滿是好奇。
三響巴掌聲過後,並無動靜,不理不遠處侍衛們的好奇目光,瑞王爺眼睛只是盯著濃霧籠罩中的小院。
過了半晌,仍無什麼動靜與變化,瑞王爺便想再踏上前去,拍上三掌。
他正舉步,左腳還未落下,忽覺身體一震,一團柔和的力量將自己平平推開一尺,濃霧驀然開始翻湧,如沸騰狀。
如同垂死前的掙扎,驀然之間,濃霧竟如從無出現,剎那消失無蹤,天地為之一清,他書房所在的靜院清晰呈現於眼前。
院內站著一位身著長袍之人,在旭日光芒下,身披雲霞,令人不可直視。
而兩道冷冷的目光令外面的三人打了個寒顫,蕭月生雖是神態沉靜,目光如水,但院外的三人卻都能感覺到他心中的怒意如濤。
蕭月生正摟著香軟的小星睡得舒服,瑞王爺踏上十字印記之時,他的腦海馬上生出感應,心神一動,頓然清醒過來。
昨晚也是,他正摟著小星睡得好好的,卻被楊若男她們打斷,不得不穿衣去收拾她們的爛攤子,今天早晨也是如此,一而再的睡不清閒,自然惹得他不痛快。
一向睡覺睡到自然醒的他,最容不得別人將他叫醒,他的起床氣頗為嚴重,這次瑞王爺觸了上來,便是天王老子,也無法阻擋他的怒氣。
瑞王爺還以為子虛先生因為閉關之打斷而生氣,忙拱手致歉,又拿出懷中揣著的詔書,以顯示自己的無辜,是不得不為之。
蕭月生目光掃過院外一臉好奇的兩兄弟,頓令兩人心中凜然,他們的武功極強,越是如此,便越能感受到蕭月生的強大。
「賈似道?!」蕭月生故意變得蒼老幾分的臉仍未化凍,冷冷將詔書遞還與瑞王爺,看了看瑰麗的天空,眯著眼睛搖了搖頭,淡淡說道:「現在去已經晚了,他已是魂魄離位,屬於死人了!」
「什麼?!」瑞王爺往懷裡揣詔書的手頓了頓,他昨日還見過賈似道笑呵呵對他躬身行禮。
「這個賈似道已經歸天了!」蕭月生口中對賈似道殊無一絲敬意,而殺賈似道者,蕭月生是也。
至於為何並未痛快的令賈似道直接斃命,卻是他的手腕之一,暴死最可疑,會惹無窮風波,而這般病死,卻是最好的轉移注意之法。
「唉——!可惜了……!」瑞王爺不禁嘆息,不知不覺中,竟未懷疑子虛先生的話,又掏出明黃的詔書甩了甩,賈似道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之時,卻無福消受,甚憾,官家的這道詔書亦是多餘了。
「唉……,人死為大,去看看亦無妨!」蕭月生的這句話令瑞王爺頓銷惆悵之情,大喜過望,亦是感激,如此便能在官家面前應付過去。
賈丞相府,亦位於太平坊,隔著瑞王府亦不太遠。
大門洞開,庭內照壁已掛上了白色幔帳,門前若市,前來的各位官員俱著白袍,只是此時賈似道剛死,尚未小殮,只是躺於寢室東首,一切還頗顯凌亂。
隨在瑞王爺與蕭月生身後的是內內侍的兩位供奉,兄弟二人走在他們身後,如同常人,看不出武功過人之像。
在丞相府前,兩邊各有兩張方桌,旁邊擺著幾疊白袍,供入府之人臨時穿用,事急從權,並未正式葬禮,也未嚴格遵照五服之准。
人流絡繹不絕,乍看上去,賈似道的人緣極佳,只是這些弔唁人群中,悲傷者有之,高興者亦大有人在,平日裡縱然有再深的恩怨,人死之後,若不前來弔唁,定被千夫所指,罵其氣量窄小,便做一回孔明哭喪亦無不可。
瑞王爺身份尊崇,他上前領了白袍之後,自有丞相府中人在前領路,路上他對躬身的眾人僅是頜首回禮,靜靜不語,蕭月生雖是冷淡無語,心神卻在打量這奢華的府宅,昨夜忙著回去摟著小星睡覺,來去匆匆,未能仔細觀看。
穿過僕人們正在布置的中堂大廳,後院情形極是森嚴凝重,侍衛把守各處,毫不因主人之死而懈怠。
瑞王爺與蕭月生踏入內院沒走兩步,便有一身著內侍衛之服的中年人趨步迎上前來,拱手躬身,低聲說道:「王爺,官家在此,請王爺帶客人覲見。」
雖是如此,此人卻目不傾視,對於蕭月生瞥也未瞥半眼。
反倒是瑞王爺轉身看了蕭月生一眼,示意小心,方才隨著這名侍衛往裡走去。
幾個靜靜穿過三座院子,來到一處白玉為階的庭堂前,雖是旭日紅似火,仍難驅去此院中的陰冷。
理宗正一身紫袍徘徊於白玉台階上,身旁跟隨著影子內宦陳老,十名侍衛散落四周,隨著他的走動而輕挪步伐,令其一直處於陣式保護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