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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走至軒門前,便聽外面傳來一直低柔的聲音:「陛下,張天師與楊真人已回宮了!」
第150章 面聖
「嗯!」理宗腳步一頓,龍顏不變,似若毫不在意,賈貴妃卻能感覺到腰間的大手輕輕顫抖了兩下,「朕這就去垂拱殿!」
賈貴妃知機的柔媚一笑,輕聲道:「陛下快去吧,臣妾去陪聖人說說話。」
理宗點點頭,他有些心不在焉,心神早已飛遠,對於張天師與楊真人一行的結果頗為惴惴,對於那位子虛先生,他即使身為天子,也有些無從下手。
推開涉華閣軒門,便見到一身錦袍、身形高瘦的陳老等候在外,他眼瞼低垂,似睡非睡,卻挺立如松,隱隱有巍然之態。
見到理宗與賈貴妃出來,陳老仍舊如雕馬般不動,眼瞼低垂,似是未醒。
他身旁的另一位年輕內宦身形削瘦,容貌豐秀,氣質俊雅,見到理宗與貴妃,從容的躬身行禮,柔聲道:「陛下,張天師與楊真人此時應該已到了垂拱殿外等候,臣過來時,他們剛進麗正門。」聲音圓潤柔和,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帶著一股獨特的韻味。
理宗點了點頭,面帶嘉許,側身對賈貴妃笑道:「娘子,今日天氣格外晴朗,你還是去聚景園等朕,待見過了張天師與楊真人,朕再陪你逛園子!」
賈貴妃登時笑靨如花,嬌媚異常,口中卻說:「陛下,還是國事要緊,不必顧惜臣妾!」
理宗呵呵一笑,也是滿心愉悅,輕輕擺了擺手:「朕意已決,娘子不必多言!」說罷,轉身邁步,離開涉華閣,直奔垂拱殿而去。
一路之上,理宗的步子時快時慢,對路上遇到的內宦們視而不見,只是下意識的擺手免禮,他心中思緒萬千,這般患得患失之心,已是多年未曾出現過。
陳老緊跟在理宗之後,腳下無聲,如影隨形,眼瞼仍舊低垂,似未睡醒,他修為已臻登峰造極之境,已不必以眼睛視物,心神的感應更甚雙目。
以他在宮內的超然身份,本已不必總是隨侍在天子之後,自有小蘇他們這幫影子護衛代勞,只是自從在右丞相府見過王子虛之後,陳老一反往常的懶散與偶爾一現,駁回了官家的好意,不顧辛勞,取代了其餘的影子護衛,晝夜隨在理宗身邊。
陳老對於如此反常行為雖未解釋原因,但理宗絕非笨人,自是一猜即知,對於這位王子虛,心中更為看重。
垂拱殿內,光線明亮柔和,極是舒適,剛進殿內,便擺有一座一人高的大屏風,上鑲山水畫,氣勢雄奇,指點江山之氣撲面而來。
金黃的龍椅之前,是朱紫的御案,玉案之上,奏章高高的兩摞,硃筆硯台的右上角,是尊白玉獅子,玲瓏可愛,白光瑩瑩,卻是理宗的私章。
張天師與楊真人對邁上御案後的龍椅上的理宗稽首一禮,緩緩坐到內宦送上的明黃錦墩之上,面露微笑,極是輕鬆之態。
理宗見到兩人的神情,便知事有諧矣,不由心中大喜,卻強作平靜之態,溫和的問道:「辛苦天師與真人了,……不知那位子虛先生如何回話?」
「呵呵,陛下天恩浩蕩,子虛先生自是心懷感激,……他先要托貧道稟報陛下,王子虛之名只是他的塵俗化名而已,他本名蕭月生,字觀瀾,不敢欺瞞陛下!」
楊真人微微一笑,語氣頗是謙恭,卻是坐於明黃錦墩上說話,顯得極是自矜,一謙恭一自矜,兩者一融合,便顯得不卑不亢,恰到好處。
「蕭月生,蕭觀瀾?……哈哈……」一身龍袍,袍上金光流動的理宗不由長笑一聲,聲音洪亮,他仰身拍了一下兩端雕成龍頭上抬的御案,「果然如此!……如此說來,嘉興南湖之畔的觀瀾山莊,便是他的吧?」
「陛下聖明!」楊真人稽首,點了點頭。
理宗笑了幾聲,張天師與楊真人沒有如他的臣子們陪著笑,便有些無趣,收起了笑聲。
「那子虛先生如何說?」理宗挺直身體,兩手按於御案上,丹鳳雙目炯炯望向二人。
他並未改口稱呼觀瀾,仍以舊名相稱。
一直沉默的張天師此時開口,緩緩道:「觀瀾……子虛先生自稱是閒雲野鶴,受不得拘束,不過既是天恩浩蕩,他自是不能拒絕,答應每年入宮一次,覲見陛下。」
「哦——?……原來如此!」理宗臉上露出幾分失望之色,撫了撫頜下修剪得煞是美觀的清須,沉吟不已。
垂拱殿內頓時安靜下來,悄無聲息。
其實理宗心中卻是大喜過望,本以為這次張天師與楊真人定會空手而回。
這些世外高人,雖是本領高明奇異,卻大都對功名利祿不屑一顧,一個個渾身的風骨,傲氣沖天,對自己這個天子也不甚敬重,銳苛一些說,便是不把天子放在眼中。
這位子虛先生,或者說是觀瀾先生,一身妙手回春、奪天地之造化的神通自己已經領教,怕是歷朝歷代皆沒有出現過這般神通人物,沒想到自己有幸遇到,還能得願以償,只是他帝王心術,自是不會讓別人知曉自己的真實心緒。
「有勞天師與真人了!」端坐在龍椅上的理宗抬起頭,入鬢長眉之下,丹鳳雙目神采奕奕,注視著二人,似有透視人心之力,他帶著微笑,問道:「朕想,這等奇人,脾氣也多是異於常人,想必天師與真人沒少費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