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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月生看著她絕美的玉臉,輕輕一笑,點了點頭,知道她對自己了解幾分,隨即,搖頭嘆息一聲。
「你父親殺了長沙幫的人。」他又喝了一口酒,聲音低沉。
「……」任盈盈默然,父親殺人,她也不以為然,曾苦口婆心的勸阻,卻毫無作用,任我行說,殺伐果斷,縱橫無忌,方是男兒行徑,若是不殺人,稱何男人?!
他是父親,縱然不喜,自己卻也無力阻擋。
「你也知曉,長沙幫的幫主乃我結義大哥,他殺長沙幫的人,豈不是挑釁於我?!」蕭月生淡淡說道,眼中紫電一閃,煞氣森然,空氣仿佛一凝。
紅泥小爐汩汩作響,白氣蒸騰,一陣清風吹來,白氣飛散,溢出茶香,清氣透體。
任盈盈默默搖頭,這些男人啊,個個都爭強好勝,即使武功強橫如蕭一寒,也難以免俗。
想到這裡,她不禁有一絲失望。
蕭月生瞥她一眼,任盈盈臉上的神情盡收眼底,心中暗自一笑,卻並不解釋。
吸星大法,損人利己,本就不該存於人世,早晚會惹來血雨腥風,任我行身懷此法,若是只吸人內力,便也罷了,他也懶得理會。
但任我行吸過對方內力之後,竟將不會武功之人殺死,如此殘忍行徑,他實大感憤怒。
若非他是任盈盈的父親,早就出手取其性命。
這般想法,他卻不想對任盈盈多說,兩人之間,自任我行出現之後,便已經不可能,與其如此,不如讓她失望,對自己的感情慢慢消散,免得傷心痛苦。
這一番苦心,他自不會與旁人說,反而有一種別樣的興奮,想看看任盈盈的反應。
自修煉之後,他的心態無形之中轉變,漸漸脫離了常人的心境,超然脫俗,俯視眾生,對於人世間的情感,越發覺得奧妙無窮,想要仔細探究一番。
他轉身一伸手,紅泥小爐浮了起來,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托著,來到了他身前。
伸手接住立在虛空的紅泥小爐,斟了一盞,輕輕推到任盈盈跟前,淡淡道:「你父如此欺人,我若不動,他會越發肆無忌憚,會殺更多的人,我實無從選擇!」
任盈盈玉手揭盞蓋,輕啜一口,輕輕放下,動作優雅,自有一股雍容華貴氣度。
她嘆息一聲,點點頭:「我知爹爹他行事霸道,不留餘地,只是……,唉——!」
她沒有出下面的話,只是,他畢竟是自己的父親,難不成,就不能看在自己的顏面上,饒爹爹一次?!
蕭月生面色冷然,仰頭舉杯,一飲而盡:「他若不是你父親,我早取其性命!」
任盈盈默然不語,拿起茶盞,時而啜一口清茶。
一個人喝酒,一個人喝茶,兩人皆默然不語,空氣中仿佛躁動不安,令人感覺壓抑。
一盞茶不知不覺喝完,任盈盈放下茶盞:「你雖廢了爹爹的武功,但我爹爹性情堅毅,斷不會如此罷休的!」
蕭月生點點頭,微微一笑,沒有說話,拿起紅泥小爐,為她繼了一盞茶。
看上去,兩人對坐於輕舟之上,喝茶飲酒,悠然閒聊,實是一幅清閒的風景。
「我要走了。」任盈盈接過茶盞,直接放下,沒有再喝,明眸直接凝視蕭月生的雙眼。
「走?」蕭月生一皺眉,雖然心中已有準備,聽她親口道出,心口仍不由一疼。
「我本不是這裡的人,總要離開的。」任盈盈淡淡說道,明眸仍緊盯著蕭月生,似乎想看透他內心念頭。
蕭月生僅是皺了一下眉,臉上淡然,平靜無波,仿佛沒有聽到,忽然笑了一下,點點頭:「總呆在一處,會覺氣悶,換個地方,甚好,甚好!」
任盈盈如水的明眸閃過失望,轉過頭去,一顆心直覺谷底,空蕩蕩的,胸口一陣煩悶,想要嘔吐,卻又吐不出來。
她忽然覺得,蕭一寒他說不出的討厭,不想再見到他的這張臉,轉過身去,語氣淡漠:「上岸吧!」
蕭月生默然不語,小船無風自動,一會兒的功夫,靠上了堤,任盈盈直接下了船,轉身而去,沒有再說一句話。
蕭月生身形一飄,下了小船,慢慢上了蘇堤,遙望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
呆呆站在那裡,不知道時間的流逝,良久之後,他回過神來,長長嘆息一聲,搖搖頭,臉上露出苦笑。
「師父,任妹妹說了些什麼?」糯軟如蜜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江南雲裊裊而來,宛如風荷擺柳。
她站在遠處,看到師父的背影,透出一股難言的蕭瑟與寂寥,心頭不由一酸,忙趕了過來。
蕭月生瞥她一眼,雙眼一瞪:「管那麼多閒事做甚?!」
江南雲無奈的白了他一眼,心中暗嗔,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卻仍忍不住擔心,道:「任妹妹是不是嫌你廢了任我行?」
蕭月生轉身,邁步往下走,朝小船走去,並不答話。
江南雲緊跟在他身後,也不再多說,看出師父的心緒不佳,若是再說,說不定,會被他遷怒於身上。
縱舟而行,在湖面上疾駛,仿佛一隻離弦之箭,勁風迎面而來,似是無數細箭刺來。
江南雲站在船頭,寒風凜冽,吹得淡粉羅衫飄舞,仿佛畫上的盛世飛天,飄然欲飛。
半晌之後,小船停下來,又自行飄蕩在湖上,蕭月生一杯酒一杯酒的喝下去,轉眼之間,船上的一小壇青玉釀已然告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