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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樽飄飄落回蕭月生身側,他膝上的白弦毫光大放,比開始更要明亮幾分,融入夜色中的琴身之上,皆被道道白光幻影籠罩纏繞,極為眩目。
蕭月生並未低頭看向琴身,縱目遙視漆黑如墨的天空,仰頸長嘯一聲,響遏雲石。
「江山笑——,白雪飄——」
他聲音復又轉高,清越直衝烏雲,仿佛重新煥發勃勃生機,不復剛才的寂寥,壯逸思飛,激情豪邁。
恰在此時,天空中悠悠飄下碎玉小雪,與他唱詞恰相應合。
縱橫激越,慷慨昂揚的琴聲戛然而止,蕭月生長嘯之聲拔天而起,嘯聲極短,隨即傳來呵呵長笑。
屋內張清雲四人早已在琴聲響起之時閉上檀口,用心傾聽。
體內不停流轉的溫潤真氣仿佛能夠體會主人的激越之情,流動愈速,漸漸的,已比平時快上幾倍,在她們體內,如同閃電一般瞬息而行完一個大周天。
蕭月生激動之下,不覺間,周圍元氣涌動,將整個屋子籠罩其中,元氣隨他的琴聲而動,活躍異常,張清雲師徒三人體內的清流與周圍元氣本是同源,自然相吸,變得越發壯大,眨眼之間,已經變得浩浩蕩蕩,更甚她們已被封閉的內力。
郭襄與張清雲師徒正聽得入迷,被其清越豪逸之情打動心扉,自己的心隨著琴聲起伏上下,心神俱醉。
忽然琴聲斷止,復又是蕭月生的沖天一嘯,張清雲諸人還未清醒過來,猝然不防之下,一聲長嘯,差點兒讓自己的心蹦了出來,她臉色微泛紅暈,不由低嗔一句:「真是個怪人!」
雙眸卻緊緊闔起,不去看周圍人的神情。
蕭月生所唱之曲,表現出的豪氣蓋雲之勢,與他一貫的溫和悠然氣質大為相悖,令人迷惑之餘,卻增添幾分好奇。
郭襄將松枝抱入屋內,添進石盆,本想再出去,跳到屋上,陪姐夫說說話,聊解他的孤寂之情。
沒想到還未添完松枝,琴聲便已響起。
郭襄生來便比別人多了幾分豪氣,喜交四方朋友,對闖蕩武林極為思慕,蕭月生所唱,豪氣而超脫,直似看遍人間百態繁花,雖帶著隱隱出塵之意,但豪氣所至,卻令郭二小姐心懷大舒,恨不能引吭高歌,與姐夫同唱。
聽到張清雲的低語聲,郭襄瞥了她一眼,心中不但不生氣,反而隱隱自豪,自己被稱為小東邪,姐夫被稱之怪人,倒是同道中人了。
「唉——,沒想到蕭莊主竟有這般胸懷!」段紫煙嘆息一聲,對著側躺自己身旁的師妹感嘆。
秦思瑩點點頭,眼睛微朦,仍沉浸在歌中意境。
「咦?」她忽然驚訝出聲。
「怎麼了,師妹?」段紫煙忙問。
「師姐,你覺沒覺著,體內有何變化?」秦思瑩有些小心翼翼的低聲問。
「變化?……嗯——?」段紫煙先是迷惑,後又驚訝,雪白的臉上滿是驚奇之色。
「師姐,是不是功力恢復,傷勢已經好了?」秦思瑩問得仍是小心翼翼,有些不能確實。
段紫煙嫣然一笑,忽的撐身坐起,笑道:「你先躺著別動!」
說罷又自榻上站起,輕揮了揮嫩藕般的胳膊,運了運內力,可惜長劍未在身邊,只能在師妹與師父的注視下,空手施了幾招劍式,仔細感覺體內的情況。
「好了,確實完全恢復!」段紫煙如釋重負,她雖已感覺體內無恙,但蕭月生的話讓她感覺不能不聽,深怕自己所覺只是假象,一旦動彈,後果難測,便先起身試了試,免得師妹與師父有何意外。
「段姐姐,你說你的傷已經好了?」郭襄站在火盆前,看著站在榻上手舞足蹈的段紫煙,極為擔心。
「是啊,郭妹妹,沒想到這般奇妙,怎麼忽然之間,這般重的傷勢陡然消失了?!」段紫煙停止舞動,感覺不必再試,伏身去扶師父起身,一邊回答郭襄的話。
秦思瑩也起身去幫忙攙扶張清雲。
張清雲推開她們兩人的手,利索的下了木榻,心中也滿是疑惑,微微一想,便猜得定是與蕭月生的琴音有關。
正在此時,忽然一聲長嘯聲自遠方響起。
其清朗之氣,撲面而來,雖無法與蕭月生溫潤自如的聲音相比,卻也是難得的清聲。
郭襄忙將火盆旁的三把長劍交至張清雲師徒,轉身急急忙忙出了屋子,她心知又有人來了。
來到屋外,見姐夫正捧著一隻玉樽,仰天而飲,膝間瑤琴的瑩亮白弦,發出淡淡的毫光,照出那玉樽的碧綠晶瑩。樽內僅有三分深淺的美酒,輕輕晃動,顯得清澈溫潤。
「姐夫——,我上去好麼?」郭襄揚聲道,她看著天下悠悠灑落的小雪,逸興紛飛。
「嗯,上來吧。」蕭月生使玉樽離開嘴邊,伸手一抹嘴角溢出的酒漬,恍如綠林好漢般粗豪。
郭襄輕踏草地,疾迅躍起,迎著輕風飄雪,如一隻翩翩蝴蝶,輕巧的落於蕭月生身旁。
蕭月生長袖一揮,將身側薄薄一層雪花拂開,手掌拍了拍,示意郭襄坐在此處。
郭襄秀美的小臉略略泛紅,有些羞澀的輕輕坐下,雙腿並膝,極為嫻雅,緊挨著自己的姐夫。
「有人過來了麼,姐夫?」郭襄此時又聽到一聲清朗的長嘯,只是運功探察,卻一無所獲。
蕭月生點點頭,將膝上的瑤琴推至並膝優雅的坐於自己身側的郭襄身邊,笑道:「襄兒,談一首曲子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