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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月生只覺腦海「嗡」的一響,周圍的世界頓時靜止下來,一動不動,寂靜得能聽得到自己的喘息,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不動,空氣也凝固了一般,無法動彈絲毫。
幾息時間過後,他方省悟過來,身體一振,體內的元力驀的疾轉,溫玉冰閨房內的垂紗飄動,仿佛窗口大風狂吹而入。
瞬間,他的心進入了一種如冰如雪之境,便是所謂的道心,仿佛自己如天地,俯看眾生,視萬物為芻狗。
他面無表情,動作變得從容,探身上前,搭上她的皓腕,還有脈動,且強烈得很,只是時強時弱,變化莫測。
一縷元氣順著她手腕侵入,如絲如縷,若有若無,不敢太過激烈,小心為上。
這一絲元氣非是尋常武者的真氣,而是與外界的元氣相仿,他可以直接駕御外界的元氣為己用,無內力匱乏之虞,只是到了他如今的境界,這一著卻是根本無用了。
元氣緩慢而堅定的游移,他此時並無焦急的情緒,從容而耐心的探究,很快查清了溫玉冰的傷勢。
心自道境中脫離出來,他搖頭嘆息一聲,面色沉凝,看了看伏在榻上的師父,欲要仰天長嘯,心下實是惱怒之極。
這是走火入魔,乃武者最為恐懼的情形。
他曾記得,自己囑咐過,碧水訣不能再練,需要溫養一段時間,讓它水到渠成的突破,沒想到,師父並未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急於求成,強行修煉,出了如今的狀況!
看著微闔明眸,靜靜躺在面前的溫玉冰,蕭月生心痛如絞,卻又惱怒萬分,恨她不聽自己之言,也恨自己疏忽大意,沒有多加注意。
只是一切愛恨,唯有先救人之後再說。
他再次俯身,手掌按上她胸口膻中,顧不得男女之防,心神浸入了她體內,觀察細微的情形。
「唉——!」他長長一嘆,絲毫未能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軟,全部心神浸在溫玉冰體內。
閨房裡靜靜無聲,弟子們的嬌笑聲隱隱約約傳入,他面如沉水,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起來,若是有人在旁,定覺呼吸困難。
輕輕一提左掌,一股柔和的力量將溫玉冰緩緩扶正,癱軟的玉體坐了起來,他則緩緩脫下靴子,坐到了她身後,盤膝而坐。
左掌按上她的左肩,扶住其身形,右掌輕輕一拍她後背,一股柔和的元氣輸入了她體內,將正在亂竄,肆意破壞的內力驅除。
他元氣浩蕩,如江河之水,溫玉冰雖然碧水訣有成,內力雄厚,但在其跟前,卻是小巫見大巫,頓時土崩瓦解。
只是內力被驅除,她的情形並未緩解多少,體內的經脈已是支離破碎,若非碧水訣的內力玄妙,帶著生生不息的特性,她早已香消玉殞,一縷香魂入簪中。
與趙慶元比試時,蕭月生忽感心悸,暗中一算,乃是師父溫玉冰出了事,故急忙離開。
她雖有玉佩護身,但體內的氣息亂竄,並不形之於外,故玉佩沒有太大的反應,若非蕭月生道心微妙,斷難發覺她的危難。
緩緩將溫玉冰放下,令其仰臥,一隻白玉瓶出現在他手中,質樸無琢,倒出一顆龍眼大小的白色藥丸,送到她檀口中,入嘴即化。
輕輕拍了一掌她高聳誘人的胸口,助其將藥效化開……
蕭月生靜靜坐在榻上,低頭注視著溫玉冰,她臉色已恢復了紅潤,宛如平常的模樣。
盞茶時間過後,微闔的明眸緩緩睜開,目光迷離動人,漸漸清晰,「嚶嚀」的呻吟了一聲,仰臉看著他,聲音虛弱:「怎麼回來了?」
「我若不回來,你早已沒命了!」蕭月生俯視著她,沒好氣的道,眉頭深鎖,一幅氣急敗壞的模樣。
他一向從容平淡,掛著淡淡的溫煦笑意,很少會發怒發火,仿佛世事不熒於心,與其二師妹李若雲外表不同,骨子裡卻相似。
「我真是沒用!」溫玉冰輕輕笑了一下,冷艷逼人的氣質頓變,變得柔弱堪憐,風姿楚楚。
蕭月生咬了咬牙,心下的怒氣再次勃然而發,惱她不小心,不聽自己之言,弄得如此地步,也惱自己大意。
他深深吐了口氣,將怒氣吁出,低頭俯視她美得逼人的玉臉,搖頭嘆道:「你何苦如此心急?!」
溫玉冰虛弱一笑:「……沒有大礙吧?」
她醒來之後,忽然笑容變多,頗為反常,蕭月生卻絲毫沒有欣賞的心情,也顧不得這些,怒氣填膺,無復平常的平和與從容,縱使道心如鐵,仍是關心則亂。
「嗤——!」蕭月生冷笑一聲,嘴角帶著譏誚:「沒有大礙?!」
見到他發怒,溫玉冰並不見怪,輕聲問:「那……究竟如何?……這一身修為能保得住嗎?」
水雲派中,對於蕭月生的了解,數溫玉冰為最,大弟子神通廣大,什麼事情也難不倒他,這種信心已是深入骨髓,故溫玉冰並未想過自己會有性命之憂。
「修為?!」蕭月生頓時怒氣勃發,忍不住冷笑:「撿回一條命,已經是老天幫忙了!還談什麼修為?!」
看著他發怒的樣子,溫玉冰卻覺得心中溫暖,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看了他半晌,微微笑道:「還好你回來了。」
蕭月生冷著一張臉,也不瞧她,不想搭理她。
半響過後,他嘆了口氣,臉色緩和一些,畢竟他心境非凡,已冷靜下來,淡淡說道:「你經脈俱斷,很是麻煩,需費一番手腳,……先將衣衫除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