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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范成德雙目怒瞪,沉喝一聲,右掌重重一拍,腳下雪地上頓然形成了一隻巨大的掌印。
葉青蝶苦笑了笑,並未接話,只是躬身將袍上的雪屑刮掉,他心中倒未太過氣憤,知道自己只是一個由頭,所來非時,子虛先生的怨氣不敢朝官家發,便發作到了自己的身上。
「范老可曾破解了此陣?」葉青蝶見范成德怒氣越來越盛,再不遏制,怕是會發作起來,與子虛先生作對,絕非幸事,怕叉開話題。
范成德氣勢頓時一窒,無復增長之勢,盛怒的面色漸漸沉靜下來,緩緩搖頭:「不行,此陣法太過艱奧,一時半會兒難以破解!」
范成德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所受的挫折,數這半天的功夫最大,引以為傲的武功,竟在一個小女子手上走不了一合,而畢生深研的奇門遁甲,卻不能解開這麼一座小小的陣法,實在憋氣!
「唉,我還得進去!」聽到范成德的話,葉青蝶心中難免失望,抬頭望著鳥雀清鳴的松樹林,無奈的說道。
但因當初便沒抱什麼希望,故失望不大,若是臨湖居前的陣法是那般容易破,早就被人破得乾乾淨淨了。
「小葉,我陪你一塊兒進去!」范成德哼了一聲,自是不會袖手,況且心中還有一絲不服氣,倒想一會那年輕的女子,看看她到底是何等模樣,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卓絕的武功。
葉青蝶急忙擺手,他可不敢再讓范成德進去,自己與子虛先生畢竟是熟人,他即使心中不忿,也只是耍耍自己出手,但若讓范老跟著,萬一他真的奉行官家的旨意,要強請子虛先生,無所顧忌的出手,那可就鬧大了!
當蕭傳香找到已經坐在花叢中的蕭月生時,他們已經停止了雪仗,換好了衣衫,幾人團坐於一座小八角亭中烹茶賞雪,琴聲琮琮,清幽泌人,場面與剛才瘋鬧的情形截然不同,一動一靜,別有意境。
這一次,身上掛著楊若男、身著雪白貂裘、氣度瀟灑中透著雍容的蕭月生倒未再吩咐蕭傳香扔人,反而自懷中掏出一隻碧玉瓶,順手扔向蕭傳香,擺了擺手,漫聲道:「傳話給葉青蝶,讓他告訴官家,別再擾我清靜了!」
第210章 慈福
慈福宮位於臨安行在內宮之東,與東御花園相臨。
太后病重,即使惠風和暢,天氣晴朗,那明媚的陽光也驅不散籠罩於整個慈福宮的陰鬱。
宮前的積雪業已掃除,唯有殿頂仍覆白雪,在明媚的陽光照耀下,顯得幾分刺眼,殿外皆靜寂無聲,沒有多少生氣。
宮女與內宦們個個低眉斂目,表情莊肅,不敢稍露笑意,走起路來,更是小心再小心,輕提步緩放腳,唯恐發出一點兒聲音,惹人注意,招來禍患。
理宗一身明黃簡服,坐於慈福宮偏殿中,撫著頜下清須,雖是龍顏不展,顧盼之間,仍舊不損其飛揚的神采。
他修長入鬢的眉毛緊蹙,目光明亮如烈日下的劍光,不時掃過身前恭身垂手侍立著的六名御醫,心中怒火如潮,一波一波的湧上。
賈貴妃坐於理宗之側,嬌軀筆直,一身曳地的月白絲質長裙,素妝淡抹,雍容淡雅中帶著楚楚動人之姿。
「陛下,娘娘吉人自有天相,陛下不要太憂心了,傷著自己。」賈貴妃目光柔和、深情脈脈的望向理宗,檀口微張,柔聲勸慰。
她仿佛散發著淡淡瑩光的面龐露出擔心之色,柔和的聲音有一股讓人心靜的魅力。
恭身而立的六位御醫們心中大為感激,他們的心此時頗為惴惴,如坐火山之口,即使他們醫術精湛,舉世罕有,在理宗的龍威之下,亦大受影響,心頭的壓抑感越來越重。
「哼!」理宗重重一哼,面色不善的望向身前的御醫們。
六位或年長或年輕的御醫們將頭又低了幾低,不敢去接觸理宗那寒光四射的目光。
他們雖然戒懼,但更多的是慚愧,身為國手,平日裡受皇家俸養,卻對皇太后的病束手無策,這種無力回天的滋味,對於心高氣傲的他們來說,比狠狠抽他們的耳光更為難受。
對於理宗之怒,他們並未憟憟生懼,畢竟沒有性命之憂,只是或左遷或右遷,或罰些俸祿,宋代尚沒有後世明清那般不將大臣的性命當一回事,說殺便殺,多是黜遷。
況且,宋代的御醫們,其地位是歷朝歷代中最好,自太祖起,便極重醫學,後人仿效,對醫學都是頗通一二,對御醫們也是重視有加,待遇極為優渥。
「你們說說,就再沒有一點兒辦法了嗎?」理宗陰沉著臉,逼視著他們,撫須緩緩問道,凝重的氣息令他們感覺壓抑。
「陛下,老臣慚愧!」站於最前頭,鬚眉皆白,卻滿面紅光,皺紋甚少的老者俯身而道,語氣滄桑,聲音遲澀。
他身為御藥五供奉之首,醫術之精自不待嚴,而他又精於練氣養生之術,看似滿臉紅光,其實已屆八十歲高齡,在人生五十古來稀的時代,已是了不得的事情。
對於這位老人,理宗亦頗多尊敬,此時心中雖火氣翻湧,亦未喝叱於他,只是點點頭,冷冷的目光飛快掠過,當做沒看到他,而盯著其餘的五人。
「陛下,娘娘年歲已高,若是娘娘再年輕幾歲,臣等或可一試,但如今……,實在不敢用藥!」
站在最末的一位中年男子拱手說道,他見同僚前輩們默立如朝馬,只能由自己這個資歷最淺者迎難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