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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明師伯一向不問世事,在達摩堂潛心研習少林七十二技,併兼收天下武學精華,淵博絕倫,對於當今世上的武學,如數家珍,是何劍法,自能一眼看穿。
兇手也不會是武當派,雖然他們與少林不合,嫌隙極深,但武當諸俠一向講求仁義,斷不會鬼鬼祟祟的殺人而不聲張。
圓音數來數去,便是這個水雲派的嫌疑最重,殺徒之仇,對他而言無異於奪子之恨,心中熊熊業火不停竄升,說話的口氣自然不善:「蕭施主,七日那晚,不知你在何處?」
蕭月生微微皺眉,目光溫潤如玉,輕掃了圓音一眼,淡淡笑道:「七日那晚?記不得了。」
他轉向右首的溫玉冰,呵呵笑問:「……師父可曾記得?」
溫玉冰暗瞪他一眼,黛眉微蹙,略一沉吟,點點頭:「好像在後花園中打牌。」
蕭月生恍然,忙點頭笑道:「對對,好像趙姑娘也在。」
見他望過來,趙敏心思疾轉,眼波盈盈,忽然微一抿嘴,搖了搖頭:「好像是吧,……我也記不清了。」
她是唯恐天下不亂,能害蕭月生一把,自會毫不猶豫,卻正中蕭月生的下懷。
「這位趙姑娘是……」空智大師看了看趙敏,她雍容華貴的氣質不容人小覷,想必家世非凡。
「這是敝府的芳鄰,趙敏趙姑娘。」蕭月生開口笑道,廳內只有溫玉冰與他相陪,故只能勞煩他介紹。
「這位女施主周身貴氣繚繞,相必身世不凡。」空智大師單手合什,緩緩說道。
趙敏抿嘴低低一笑,蕭月生點點頭,呵呵笑道:「大師好眼力,這位趙姑娘確實貴不可言!」
空智大師望了趙敏兩眼,便不再多看,她雖是貴人,但觀之武功一般,遠不如眼前這個蕭南秋高深莫測。
蕭月生接過柳清泉親自端過來的雪瓷茶盞,端住不動,笑著望向空智大師:「大師遠道而來,不知究竟有何吩咐?」
「阿彌陀佛……」空智大師愁眉苦臉的宣了一聲佛號,似是被人欠了八百吊錢,緩緩嘆道:「敝派弟子不幸罹難,卻苦無線索,附近唯有貴派最熟,老衲唯有厚著臉皮前來求教。」
「哦——?」蕭月生眸子微眯,笑了笑,端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香茗,搖頭道:「霹靂堂之事,在下也只是聽聞而已,事情太過突兀,依在下估計,……怕是得罪了哪一位大人物,惹下雷霆之怒,憤而屠幫吧……」
「哼!」圓音忍不住怒哼一聲。
他在一直在旁邊觀察著蕭月生一舉一動,蕭月生細微的表情皆被他收入眼中,僅是這幾句話,便令他感覺自己所猜不錯,這個蕭南秋極是可疑!
「怎麼,圓音大師可是有話要說?」蕭月生將茶盞停在嘴邊,微眯著眼睛,似笑非笑的望向圓音。
「我那徒兒是不是你殺的?」圓音本不欲開口,想要迂迴,旁敲側擊,小心試探,只是他性子急躁,被蕭月生這般一激,頓時忍耐不住,怒氣沖沖,此話衝口而出。
蕭月生幾乎失笑,忙忍住,搖了搖頭,鄭重的回答:「不、是!」
圓音狠狠盯著他,獨目精芒閃動,宛如一柄利劍。
他並不相信蕭月生的話,少林派雖說樹大招風,卻也威名無儔,罕有人敢招惹,即使徒兒得罪了某位高手,看在少林派的面子上,也不會狠下殺手,唯有這個蕭南秋,與霹靂堂有過節,膽子又大。
「空智大師,此事莫不是魔教中人所為?」蕭月生挑了挑眉頭,望向一忙鼻觀心的空智。
溫玉冰宛如一尊女神雕像,不言不動,面容清冷,心下卻頗緊張,真到了如此關頭,她實在猶豫。
趙敏卻是一幅看好戲的心情,盈盈的目光一直帶著似笑非笑,不停的在蕭月生臉上掃來掃去。
「素聞水雲派劍法高妙,老衲不才,倒想討教幾招。」空智神僧宣了一聲佛號,低聲說道。
近些年來,雖有武當崛起,但少林派仍是天下第一派,門下弟子一向安然,罕有人敢太歲頭上動土,故霹靂堂之事能夠驚動他這位神僧親自下山堪查。
圓音先前曾言,蕭南秋武功絕頂,已是激起空智的好勝心,他性子偏狹,復見蕭月生灑脫自如,毫不將自己幾人放在眼中,心中便漸漸湧起了怒氣。
既然圓音已將話挑明,空智也懶得再躲躲閃閃,索性直接要試探,寧殺錯不放過,否則,少林的威嚴何存?!
「原來如此!」蕭月生緩緩放下雪瓷茶盞,本是溫煦的面龐漸漸冷沉下來,面沉如水,淡淡冷笑:「敢情是登門問罪來著!」
「蕭施主嚴重了,只是武林同道的切磋罷了。」空智神僧畢竟年老,頗多歷事,有幾分圓滑,留了幾分餘地,愁眉苦臉的回答。
「師父,少林素有天下第一之稱,咱們小門小派,難及萬一。」蕭月生沉肅著臉,目光無悲無喜。
他轉向溫玉冰,淡淡冷笑:「不過,既然人家欺上門來了,弟子也唯有勉力應戰了!」
溫玉冰眼看著三兩句的功夫,事情便發展至此,頗有措手不及之感,委實變化太快,她還未來得及想好對策。
「……秋兒,……要小心些。」她略一遲疑,當抬頭見到大弟子那平靜如水的目光時,心下不由一清,淡淡一笑,點點頭。
此事她尚不足以應付,唯有交與他,全憑他作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