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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思巴將茶盞放下,雙手合什,言辭恭敬,彬彬有禮。左腕之上,墨褐佛珠隱隱泛光,一看即知不是俗物。
他的手掌白皙細嫩,佛珠墨褐,兩者相映,互為映襯,白得更白,墨得更墨,卻是相得益彰。
燭明大師呵呵一笑,神態祥和,雙掌合什回禮,不瘟不火說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與人爭強鬥勝,老衲的武功粗淺的很,恐有污法王慧眼。」
「大師太過客氣,小僧有僭了」說罷,也不待燭明大師回話,便雙掌平伸,緩緩向他推去。
八思巴一塵不染的雙袖忽然無風自動,隨著推出的手掌而劇烈鼓盪,對面盤膝而坐的燭明大師白眉銀須皆飄然而動,他卻恍如未覺未見,仍是微微帶笑,悠然品茗。
侍坐於燭明大師身後的燃情剛要出手。
「撲——!」忽然一道噴飯聲響起,自蕭月生口中噴出一蓬茶水,水珠點點,如一團透明暗器罩向八思巴衣袖,八思巴忙不迭的縮手收掌。
「對不住,對不住,忽然響起一件好笑之事,忍不住想笑,實在對不住了。」
略帶沙啞的聲音自蕭月生口中響起,卻極是悅耳,而他說話的語氣,卻難免令人懷疑內容的真實性。
八思巴生性好潔,容不得一點兒污穢,縱是剛猛絕倫的一掌,也無法令他那般急退,一蓬茶水,卻輕易做到。
這也是蕭月生看他一身雪白,應用現代心理學的粗淺知識,感覺他應該是有潔癖之人,試上一試罷了。
八思巴白皙俊秀的面龐仍未有波動,只是淡淡微笑,說不出的儒雅從容,雙目卻微微一凝,刺入那張乾枯面容下的雙眼。
見那對黯淡無光的雙眼帶著幾分茫然的望著自己,使八思巴略感放心,只是心中卻隱隱覺著不妥。
他自幼修習佛法,心之觸覺頗為敏銳,今日一進寺內,便感覺一切都有些不對勁,令自己彆扭異常,似是踏入一張網中,束手束腳的感覺總伴著自己。只是他心志堅毅,馬上將這股異樣排出腦海,做自己決定做之事。
燭明大師緩緩抬頭,眼神中帶著悲憫之色,令八思巴有些不舒服。
「阿彌陀佛,老不以筋骨為能,老衲年歲已高,實在不宜與人動手過招,還請法王見諒!」燭明大師說話越發遲緩,頗有老弱不堪之像。
「老衲坐下尚有一徒兒,學了老衲一些拳腳功夫,頗有些不可一世的狂妄,法王高才,便請法王出手,教訓一番我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兒吧!阿彌陀佛——!」燭明大師長宣了一聲佛號,語氣至誠。
八思巴微微皺眉,暗嘆這個老和尚的不凡,這話說得既捧又損,倒有些含沙射影之意,只是見老和尚眉目低垂,溫厚慈祥之態,倒像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八思巴自小聰慧,辯才無雙,這時卻不願再多說,打了小的,還怕老的不出頭麼?這次前來,便是以武會友,多說無益。
「大師如此一說,小僧卻不好推辭,貴弟子英姿勃發,卻要恭喜大師有此佳徒!」八思巴雙手合什,自蒲團上緩緩而起,上身不動如山,宛如飄浮而起。
燃情可謂初生牛犢,卻不但怕虎,便也羊也要懼上幾分,他平時練武念經,除了師父,幾乎從未與人交手,此時又是代替師父出戰,心中實在緊張,口中不停喃喃自語,不停的誦念經文。
只是經文也非萬能,佛祖保佑也不靈,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也不應他,其緊張得臉色發白的模樣讓旁邊的蕭月生看得好笑。
「燃情,莫怕,一出招,先踏著我傳你的那套步法。」蕭月生清朗的聲音讓燃情鎮定不小,自從便存於心底的崇敬令他對蕭月生有著莫名的信心。
他平靜許多,先向師父合什一禮,又對一臉關切的許一鷗李寒香師兄妹點了點頭,雙腿一震,身體如坐蓮花般輕輕飄起,浮於半人高時,盤坐的兩腿緩緩打開,踏到地上。
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舒緩從容,所露輕功令許一鷗兩人微微驚駭,自忖實在無力坐到這般緩慢從容,輕功快易緩難,越是舒緩,越是艱難。
「小僧燃情,敬請法王賜教!」他兩步踏到八思巴面前,雙掌合什,神色端莊恭敬。
「小師傅武功超凡,殊為難得,今日能見得這般少年英才,小僧亦是心中快慰!請——!」八思巴帶著淡淡的笑容,儒雅翩翩。
燃情不再說話,先擺出童子拜佛式,以示尊敬,接著腳下輕靈而動,踏出深刻於腦海中的步法。
燃情的緊張,八思巴自然看在眼中,雖覺其內力深厚,但一看即知沒有太多的交手經驗,便如孩童拿劍,劍雖鋒利,傷人卻難,待看到他未戰先退,腳下不停的走動,上身不動,大有顧此失彼的意味,不由大感有趣。
他靜靜凝神而立,周身俱是真氣布滿,般若龍象功緩緩運轉,如潮水般一起一落,靜待著忽然的排空而起。
開始時,只覺得面前的小和尚忽左忽右,時前時後,只是繞著自己周圍轉,卻一招也不攻向自己,像是在演示給眾人看其身法。
但繞過兩次以後,八思巴忽然覺出有異,自己眼前忽然出現了兩個燃情小和尚的身影,一左一右,一舉一動莫不相同。
他乃西域之人,對手印之學頗有專精,忙結不動明王印,令自己不為幻像所擾。
只是奇門遁甲之術豈是僅靠清明之心便能克制,當初他師兄金輪法王受黃蓉陣法之制,弄得灰頭土臉,如非臨時倉促,陣法不全,他實難那般容易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