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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八人圍成一團,湊在一起,交頭接耳的低聲說話,顯得很安靜,與另一群人的喧鬧說笑亦大不相同。
看來這八人初步的默契已經形成,蕭月生點了點頭,稍微有了一點點兒信心。
蕭月生所創的八丁陣看似簡單,僅是八個方位,每人占據一位,然後輪走不休,如走馬觀燈一般,其中困難處,卻以重重計。
若陣形不動,只需每人記住八個方位的準確位置,走位時,踏上前一人的腳印,繞著陣中心轉走即可,這並不難。
但若陣形一動,則頓時天翻地覆,八個人,保持與前後左右之人的距離,絕非易事,差之毫厘,則陣法頓破。
還是黃蓉聰明有急智,想到一法,是以兵器與手臂為尺,只需與背後之人與右首之人各碰一次兵器,便可定準位置。
解決完位置問題,便是默契與節奏,跑位時,需要八個人同時動作,即使有一人快了或慢了,陣法便頓時告破。
還有一些瑣碎的問題,頗有數不勝數之感,隨便一個,便能頭疼半天,蕭月生不禁慨嘆,創陣法易,練陣法難啊!
觀瀾山莊門下的諸人,皆是天資絕頂,他扔出一套陣法,他們自己研究,短時間內,便能夠學會,對於尋常人,自不能這般要求。
八丁陣已經算是極簡單的了,看這些人練得這般吃力,他心中便打消了讓他們修習威力更強的陣法的念頭。
「若這套陣法果然像你說的那般厲害,便傳於我們丐幫吧,……啊?觀瀾,如何?」黃蓉清亮如泉的目光自那些人身上轉向蕭月生,笑吟吟的問道,黃蓉身側的魯有腳頓時豎起了耳朵。
「好啊,岳母若不嫌棄,拿去用吧!」蕭月生漫聲回答,極是爽利,讓黃蓉頓時笑靨如花,天地為之一亮,黃蓉現在有越活越年輕的趨勢。
「咳!……好了,開始吧!」郭靖看到大小相同的梨木木刀皆分發了下去,便咳了一聲,宣布開始,他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提刀在手,本是懶散喧鬧的眾人頓時氣勢一變,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再無喧鬧說話之聲,校武場頓時肅然。
安靜的氣氛透著莫名的壓力,冷森的氣息自排列整齊的人群中彌散開來。
蕭月生心中暗贊,能將家丁訓練成這樣,岳父可謂是練兵有術啊!
「攻!」郭靖猛的站起,用力揮了揮綠色小旗,渾厚的嗓音在空中迴蕩,如銅鐘大呂在天空撞響。
「殺!」眾人用力一頓足,「砰」然巨響,整個校場似乎顫了顫,隨之整齊的大吼,聲勢震天,氣勢之雄壯猛烈,如同百人齊齊怒吼。
尋常膽小之人,乍聽此吼,怕是頓然嚇破了膽子,跌坐於地,若非真正的戰馬,遇到此吼,怕也會驚走。
郭靖右手綠旗如斬刀般落下,人群中霎時奔出十人,分成兩隊,保持著扇形,腳下步伐整齊而沉重,緊握木刀,沖向持刀而立的八人,宛如一股海浪沖向礁石。
那八人初經陣仗,被他們氣勢所懾,頓有幾分慌亂,奔馬般衝過來的十人襥巾飛揚,表情個個兇狠,咬牙切齒兼怒眼圓睜,如見不共戴天的仇人,可見郭靖練兵之精,表情亦是武器的一種,使其具威懾力,能奪敵人士氣。
「結陣!」其中一人嘶聲高喝,在那十人堪堪衝到他們近前之時,八人迅速的背靠背,如刺蝟般抱成一團。
木刀橫起,如有八手的怪物,任何方向的攻擊皆可阻擋,在那十人近身之前,已開始緩緩旋轉,如同齒輪,木刀伸向上中下三路,坐在校台上的諸人眼中,那八人仿佛三瓣蓮花綻放旋轉。
「篤篤篤篤……」的悶響起不絕於耳,兩隊人終於短兵相接,木刀彼此交擊、碰撞。
「啊啊啊……」「媽的!」「疼煞人也!」「死了,要死了!」
慘叫聲頓然響起,紛亂得很,全沒了剛才的整齊劃一。
鶴髮童顏的無量劍丁辰剛站起身來,準備縱身下躍,他要去監督兩群人的傷亡,將被木刀斬中要害之人剔除出去,算做陣亡。
聽到慘叫聲,丁辰頓停身形,抬目看去,卻見原本氣勢如濤的十人皆都倒在了地上,木刀散落在地。
那十人無一站立,或撫著手腕,或摸著肚子,在地上哀嚎不已,意志稍差一些的,打著滾嚎叫,聲音之悽厲,令人聞之悚然。
好在校場鋪以青磚,又有專門的人負責清掃,他們在地上滾來滾去,卻不見髒亂。
丁辰看了一眼郭靖,見他面無表情,本是木訥的臉龐被精光四射的眸子一襯,登時威嚴沉凝,氣勢厚重如山,看其腮幫子滾動,定是氣得咬牙。
丁辰飄身躍下,鶴氅拂動,落在那呆呆站著、神色怔然的八人面前,先去看他們的木刀,並無血跡,舒了口氣,再轉身去看在地上或趴或坐或滾的十人。
此時那十人情況好轉,本是打著滾嚎叫的也消停了下來,只是面色蒼白,有些萎靡而已。
丁辰俯身一一查看,發覺他們確實傷得不輕,僅這麼一會兒,有三人的手腕已腫如饅頭,發紫發亮,還有兩人,被斬在脖子上,血印宛然,人已昏迷,其餘幾人或傷在胳膊,或傷在肚子,倒無大礙,只是疼了點兒。
坐於台上的眾人,除了蕭月生,郭靖諸人根本沒有看清,那十人是怎麼被打倒的,面面相覷,驚奇不已。
自黃蓉剛才與蕭月生的話,他們已經知道被邀來觀看,便是這八人的陣法,雖已留心觀看,卻仍未能看清,著實令人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