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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待要接著再說,蕭月生忽然打了個呵欠,午睡時間到,楊若男也捂著小嘴,跟著打起了呵欠,父女兩人睡午覺的時刻相同。
蕭月生囑咐了幾句,說自己託言閉關,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回家,然後又說,現在這個王子虛的身份已變得極為敏感,除了謝曉蘭,其餘人不能與自己扮的王子虛有瓜葛,免得泄了身份。
看著腰佩藍鞘寶劍,身形婀娜窈窕的小星為大哥披上藍袍,隨著他離開,小星雖是面目清寒,舉手投足間卻透著溫柔,令謝曉蘭不由心中失落,小星來了,自己便要讓在一旁,這種滋味,唉——!即使是大哥臨出廳時,對自己溫柔一笑,也無法消去心中的酸澀。
「曉蘭媽媽,你是在難過麼?」楊若男看到她的新乾娘站在廳口呆呆出神,神情悵然,不禁有些同情,湊到她跟前,圓亮的雙眸望著她的臉,聲音輕輕,問得小心翼翼。
謝曉蘭一驚,忙轉身勉強一笑,搖了搖頭,黛眉間的幽怨卻惹人生憐。
楊過夫婦亦舉步離開大廳,經過她身側之際,楊過投過來一道同情的目光,真不明白,為何這等天仙一般的人物,竟就看上了大哥,唉,真是飛蛾撲火呀。
當蕭月生正摟著小星赤裸溫軟的嬌軀,躺在榻上細說慕容世家之事時,後省都知、領御藥院主管葉青蝶一身青衫,步伐輕盈渾然,正穿過綴著金釘的朱紅大門,眯了眯眼睛,屋頂的銅瓦在明媚的陽光之下,極是耀眼,他又緊走了幾步。
「葉大人,官家正等著您呢!」葉青蝶剛踏入崇政正殿東側的垂拱殿,藹藹圓潤的一道聲音突兀響起。
一個身形魁梧,面如古松的老太監站在殿門後,正午的陽光恰是無法照到殿門之後,進門之人,剛自陽光進入陰暗,根本看不到門後陰影中站著的人,老太監站在陰影中,仿佛與黑暗溶於一體。
葉青蝶眼睛輕眯,忙回了一禮,踩著朱紅氈毯,急忙往裡走,低聲輕問:「陳老,官家等得急了吧?!」
「……官家問了三次葉大人是否已經回來。」陳老魁梧的身形微駝,步子遲緩,速度卻極快,說起話來,似是每一個字都斟酌再三,方才出口。
第123章 垂拱
兩人沿青磚所鋪之地,走了近百步,踏過兩重小黃門,來到垂拱殿內殿前。
兩名站於兩側門旁的大內侍衛掀開繡著九龍的金黃絨簾,並未曾通稟,便迎著撲面而至的熱氣,聞著淡淡的檀香,微垂雙瞼,低頭躡步走了進去。
垂拱殿乃官家平日處理政務、召見眾臣之所,並不似崇政殿那般空曠威嚴,反而令人心生幾分溫馨,只是這種溫馨唯是官家之感,對眾位臣子而言,官家所在之處,便是龍威所臨之所。
正北盡頭檀木龍案後,面南正坐著一位衣著明黃,面目清矍的老者,劍眉入鬢,丹鳳雙眼,鼻準豐隆,實乃龍鳳之相,此時他正皺眉執筆,批閱案上一摞奏章,眉宇間略帶疲憊。
「臣葉青蝶,前來復命!」葉青蝶跪倒在龍案前的玉階下,姿勢瀟灑飄逸。
宋朝的內宦並非如後世那般稱其為公公,他們各帶品階,與文官、武官各成體系,只是受祖宗之法壓制,最高不能超過五品,只是他們身為天子身邊之人,品階之說,卻又與外間不能並論,聖眷恩寵程度,方是衡量之標準。
「唔,起來吧!」一身明黃錦袍的理宗緩緩擱下硃筆,用力揉了揉眉心,望向起身的葉青蝶目光湛然依舊,無喜無怒中蘊著滯人的威嚴:「查明怎麼回事了?!」
「臣惶恐,此事與瑞王爺有些關聯,瑞王爺說,他自會親自稟與陛下。」葉青蝶垂下頭,一幅辦事不力,深自慚愧之狀。
「哦?」理宗入鬢的長眉動了動,身體略微前傾,「六王兄竟與此事有關聯?」
「是,據臣觀察,好像雷電所擊之處,正是瑞王府後院。想必瑞王爺知曉其中之秘!」葉青蝶躬身恭敬回稟。
「唔,有意思,若說是十八弟弄出這些事來,倒是大有可能,他最喜歡希奇古怪之事物,可是六王兄一向端謹自律,……唉!……莫不是柔兒不成了?」
理宗起身,離開案後的龍椅,下了玉階,負手在葉青蝶身前的朱氈上踱了幾步,心中思忖,面色微微變化。
「瑞王爺氣色如何?」正在踱步的理宗霍然轉身,向正低眉垂目的葉青蝶問道。
「……瑞王爺氣朗神清,滿面紅光,似有喜事。」葉青蝶小心的瞧了瞧官家的臉色,回答得極為謹慎。
理宗目光一凝,深深望向葉青蝶,似欲從他臉上發現其言真偽,威嚴之氣令葉青蝶心中凜然生畏。
理宗心中有些不祥之感,步子踱得更急:莫不是柔兒已是去了,六王兄受不得這般刺激,得了失心瘋不成?!
他從未想過蓮柔郡主的病能被治好,大內御醫,三山道家掌教,內內侍諸供奉,這些當世奇人異士,對蓮柔的病皆是無能為力,那等於宣判了她的斬刑,以上諸人雖都盡力挽救,只能延緩其死期罷了,唉,如花般的柔兒,命運亦實在太過不濟!
「青蝶,你去,傳瑞王爺馬上覲見!」理宗急踱了幾步,倏然一頓,向躬身侍立的葉青蝶揮了揮手,沉聲吩咐。
葉青蝶跪倒領旨,步履輕捷的退了出去。
「唉——!」理宗長長一嘆,本是直入長鬢的劍眉之間,豎紋隱隱約約,竟有些說不出的愁苦與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