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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著這輛寬大的馬車毫不費力,反而輕鬆裕如,只是如今站在樹林裡,馬車的車輪垠在樹前,無法前進一步,任他再大的力氣,也是罔然。
「啊?!」她輕輕蹙眉,握著銀鞘寶劍的玉手不由緊了緊,回身望向他們身後之路,大路筆直,能看到極遠,卻並無人影。
郭破虜忙放下車轅,又趴到了地下,以耳貼地,神情專注,絲毫沒有了剛才的窘意。
「這次聽清了,共有八匹馬!……只有不到兩里了!」郭破虜自地下躍起,一邊抹著自己臉上的泥土,一邊沉聲說道,露出焦急之意。
嬌弱惹人憐惜的何姑娘忽然上前,微帶著羞意,輕咬著下唇,目光望著地面,將袖中的羅帕遞給了正在抹臉的郭破虜。
郭破虜此時的心思轉到了追來之人身上,順手接下了羅帕,在臉上擦了擦,忽然發覺,羅帕的幽香與大姐二姐的香味並不同,登時大省,臉龐直追關雲長。
慌忙將羅帕還了回去,兩人都有些面紅耳赤,還是郭破虜內功深厚,似乎又聽到隱隱的馬蹄聲,醒過神來,忙道:「何姑娘,我們倆騎馬吧,只要趕到嘉興,有我姐夫,便不怕他們了!」
何姑娘抬起頭,眼神仍有幾分躲閃,不吭一聲,點了點臻首,沒有異議。
惜乎兩匹馬並無鞍轡,郭破虜便將車廂內昂貴的羊毛地毯揭了下來,摺疊成厚厚的軟墊,讓嬌弱的何姑娘當馬鞍。
郭破虜雖算不上太聰明,但有跟二姐鞍前馬後的習慣,做起來這此來,也頗顯得體貼,讓何姑娘明眸透出感激。
兩人很快便收拾停當,郭破虜背上兩人的行囊,後背負上綠鞘長劍,兩腿一夾胯下駿馬之腹,縱馬奔馳,穩穩然,似乎絲毫未受沒有馬鞍的影響。
兩匹駿馬雖算不上千里駒,卻也是數一數二的難得好馬,在大宋缺少馬匹的情形下,能有如此駿馬,更是難能。
縱馳當中,郭破虜不時回頭望向何姑娘,有些不放心,只是這位何姑娘看似嬌弱,弱不禁風,身手卻頗是矯健,騎馬縱馳,絲毫沒有慌亂之色。
馳出約有五里遠,夕陽越發靠近西山,天際一片紅霞,郭破虜他們終於被人追上了。
追來的共有四人,卻騎八馬,八匹馬雖然比不上郭破虜他們的馬,卻也算是駿驄,輪換之下,終於還是將他們在踏入嘉興府前追上。
「嘿嘿……,小子,看你這次還往哪兒跑?!」
首位一騎是位身穿裘衣的青年男子,右手以鞭指著一臉沉穩的郭破虜,嘿然冷笑,目光中透著恨意與怨毒,說話似是咬牙切齒。
他面色蒼白,長得頗為俊俏,只是身子稍顯瘦弱,若是男扮女裝,怕是極為容易,此時騎著一匹栗色高馬,按轡端坐,單薄的嘴唇下耷,冷冷笑著,透著煞氣。
他身邊跟著之人,身形彪悍,方正的面龐下,即使身著棉襖,仍舊難掩身體的雄壯,此時他目光如電,寒芒森森,不停的在郭破虜身上掃射,一手按於腰間長刀之上,不停的積蓄著氣勢與殺機。
被前後四騎圍住,郭破虜並未見慌亂之色,仿佛生性便會沉著,他對面前那位青年男子似若未見,微微一拉韁繩,讓胯下駿馬輕傾了下馬身,以便能夠看到前後之人。
他探身到何姑娘身邊,低聲道:「你先走,我先抵擋他們一陣子,隨後便追你,……這是我姐夫的信物,你佩在腰上,自會有我姐夫的人來找你。」
說著,似是要去扶正她坐下的毛毯墊子,手籠在袖子中,悄悄向何姑娘遞過物。
他的動作雖然隱蔽,卻並無法瞞過眾人之眼,但他們只是冷笑,身後的兩騎,一個身形高大,另一人則身形頗似領著青年,偏向瘦弱,三縷清須,有幾分儒雅之姿,可惜眼珠太過靈活,不停的轉動。
「郭大哥……」那何姑娘急忙推開,想要拒絕,卻沒有郭破虜的力氣大,絲毫推不動那隻堅定如山的大手。
她堅持不過,又怕被別人發現,只能收下,袖下用手一捏,卻是一枚滑潤細膩的方形玉佩。
這位何姑娘看似纖柔,卻外柔內剛,又怎會棄他先逃?雖然眼看對方勢大,皆是高手,心中有些沉重,但讓她苟且偷生,卻絕不可能。
「放心,我雖然打不過他們,要跑,還是不成問題的,……你先走,我隨後就到!」郭破虜低聲勸道,眼睛盯著前後,防備冷笑連連的那四人突然發難。
郭破虜臨出門前,郭靖將當初自己乍出武林時,師父們所傳授的要決也傳給自己的兒子:「打不過,跑!」
郭破虜比起當初的郭靖,可是判若雲泥,所修的九陰真經,與其父當初所學的武功,有天壤之別,也有足夠的管閒事資本,一出英雄救美,惹來麻煩不絕。
「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何姑娘緊盯著郭破虜,咬著編貝般的玉齒,輕輕而堅決的說道。
郭破虜能夠讀懂她如水般目光中透出的堅定,心中感動之餘,卻有些皺眉。
何姑娘雖然武功不差,但比起郭破虜,卻還是差得遠,留在此處,徒惹他分心,作用卻不大。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郭破虜不再與何姑娘竊竊私語,直起身來,臉色一沉,低聲喝道,頗有威勢。
他知道自己的舌頭笨,怕是難以勸得動何姑娘,暗中看了看天色,此時夕陽已經開始落山,天色暗了下來,再拖一拖,天黑時再動手,逃出去的勝算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