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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曲彈得自己也變得沉靜下來,蕭月生啞然失笑,將烏弦白身的瑤琴一送,令其飄回案上,笑道:「走吧,我們去煙雨樓進膳!」
郭芙扭身推開身後的白紗軒窗,頓現波光粼粼的湖面,一陣清寒的空氣鑽了進來,艙內上方的幃幔輕輕飄拂,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復又關上窗,垂頭對丈夫笑道:「大哥,我們回去吃吧,天色尚早,萍姐姐她們定還未開始呢!」
蕭月生定定的看了看她,忽然微微一笑:「今日我單獨陪你,芙兒不喜歡麼?」
碧玉步搖輕晃,郭芙搖了搖頭:「芙兒自是求之不得!只是……大夥都很想你……」
蕭月生看著她有些辭不達意的吃吃話語,心中忽然湧出滔滔的愛意,一把將她拉下,以大嘴封上了她的飽滿小嘴。
兩人在香榻上滾了幾滾,啃了一陣子她的香軟小嘴,又逞了一通手足之欲,弄得郭芙衣鬢散亂,好在她所穿羅衫料子珍貴,不留褶皺,否則又難免惹別人注目,一通取笑是免不了的。
兩人靠肪上岸,卻在堤上遇到了一群年輕書生。
他們皆身著棉袍,聚成一團站在岸堤干禿禿的柳樹下,對頗是寥闊的湖面指指點點,大聲談笑,或有搖頭晃腦,意興甚豪。
指點江山、揮斥方遒,恰是同學少年時。
蕭月生摟著一臉羞意的郭芙,徐徐自他們身旁經過,聽著他們清朗激昂的聲音,不禁有些感嘆,自己比他們大不多少,卻感覺不到他們那種少年意氣之朝氣,頗有些羨慕之意。
人群圍繞之中心,卻是嘉興第一才子張開石長身而立,他與蕭月生蕭大莊主頗有默契與神交,平日在湖上泛舟時相遇,也僅是以目光相觸打招呼,但兩人頗有些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韻味。
與這群人交錯而過時,蕭月生微微點頭,與張開石亦以目光打了招呼。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吶,張兄!」一聲頗是清朗的聲音響起,此時蕭月生摟著郭芙已是走遠,下了湖堤,轉向北,踏通往山莊之路。
「哦?鄭兄有何見教?!」張開石轉頭對身側之人笑問,那人一襲青袍,身材瘦高,臉形微長,眸子卻極清正。
「呵呵,不知鄭兄又見何處不平事?」另有一身材修長的俊朗學子湊趣笑問。
「你們看那剛才走過兩人,光天化日之下,勾肩搭背,摟摟抱抱,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吶?!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那鄭兄顫著手指,指著緩緩轉向堤下的蕭月生夫婦,頭搖得厲害,微黃的臉上泛上兩朵酡紅。
「哈哈……鄭兄卻是御史之才!」眾人齊齊大笑,對其多管閒事之舉頗覺有趣。
「鄭兄,那是一對新婚夫婦,神態親密些,也是理所當然,何必太過驚詫?!」
張開石卻並未隨眾人大笑,臉上反而是一本正經的反駁。
「不然,便是新婚夫婦,縱是如膠似漆,也應在房中,在外人面前,自當端敬自重,怎可這般不顧廉恥,旁若無人般的親密?!」鄭兄用力搖頭,眼中滿是肅穆的掃過漸息笑聲的眾人,聲音鏗鏘,有金石之音,頗有懾人之態。
「呵呵,鄭兄所言及是,只是也不必太過苛求,奇人自然有奇行,不能以尋常眼光看之。」張開石氣清神朗,輕掃了一眼漸被柳樹掩去的從容洒然身影,呵呵笑道。
「開石兄,莫非開石兄認得剛才那二人?!那女子姿色之美,實乃世間罕見!」這群人皆是聰明俊秀之才,心思敏銳,自是有人發現了一些端倪。
「哈哈……宋兄好一雙利眼!」又有鬨笑聲響起。
「嗯!在下自然識得!」張開石將目光自遠處收回,輕折了一段乾枯的柳枝,有些淡淡的回答。
「呵呵,那位氣度瀟灑的男子,我們嘉興城之人,無人不識!」有人替張開石回答,亦是一位氣度不凡之人。
「哦——?倒要請教王兄!」一道洪亮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哈哈,成啊,待會兒煙雨樓上且飲酒且說與諸兄聽!」那位王兄答得倒也乾脆,只是卻不忘吊人胃口。
「哈哈,王兄太不厚道,竟學那說書先生之行徑,惹怒了大伙兒,可沒王兄的好果子吃!王兄還是識相些為好!」一道故做肅殺之聲音響起。
那位眉清目秀的王兄看到諸人惡狠狠的目光,自是深知眾怒難犯之律,忙拱手陪笑,眾人又是一通大笑,聽得遠去的蕭月生搖頭輕笑。
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原來那個世界,與同學一起鬨鬧侃山,任自己機智百出,靈光頓閃,如魚得水,其樂至今思來,仍是懷念與回味。
郭芙倚在丈夫懷中,看著他莫名其妙的笑,心中卻也是莫名其妙的開心,便不再言語,隨著他的腳步而移步,靜靜聽著他沉穩而凝重的心跳。
「這個蕭莊主,呵呵,那可是了不得的人物,觀瀾山莊,那可是我們嘉興的第一莊,蕭莊主人有雅趣,整日裡游山逛水,對俗事從不理會,但他說出之語,便是張知府也要恭敬的聽著……」
「王兄!……呵呵,王兄有些誇張了,走,船來了,我們且上去,到煙雨樓再談!」張開石打斷那位王兄的高談闊論,笑著指了指正緩緩靠近的小舟,暗暗對他打了個眼色。
那眉清目秀的王姓書生有些恍然,知道自己有些忘形了,便忙不迭的笑道:「快快,我們上船,坐在煙雨樓上,飲酒看湖光水色,再慢慢說與大家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