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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耍了一回心機,讀心術偶爾運用,已曉得張清雲的思想,知道她外冷內熱,外表冷漠堅強,內心卻柔軟得很,極是惹人憐,所以才會這般肆無忌憚的接近她。
張清雲纖纖玉指頓了一頓,隨即繼續撥弄琴弦,微微嘆息一聲,在平和的琴聲中淡淡說道:「世間之事,豈能件件稱心如意?!……即使厭倦了,又能如何?紫煙雖然聰慧,卻仍不足以支撐起整個劍派,……唉——!我豈能撒手不理?」
張清雲雖覺眼前之人氣起人來,能把自己氣死,但卻不由自主的跟他說出心裡話。
對於男人,張清雲心中戒意與輕視混雜,所以甚少拿正眼去看男人,更別說談心事。
只是蕭月生本是強大無倫,張清雲知曉,若他真想對自己不利,只是彈指而已,況且蕭月生又死皮賴臉,兼之句句真指其心,令她生出知己之感,所以兩人才會有這般曖昧的關係。
蕭月生撫著黑亮的八字鬍,頗帶感慨的點頭:「嗯,那倒也是,心有掛礙,便是煩惱之源,不過,還是要多加小心,人心之險惡,不可忖度,那個史冷愁你可要多加提防!」
「嗯,此人看起來很有野心,武功也有些古怪,從前的古微派武功低微,沒想到竟出了這麼個人物!」張清雲臻首微點,她自是能聽出蕭月生的關心之意。
張清雲三心二意的練琴,蕭月生則是躺在榻上,拿著一卷書消遣,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閒話,懶散中透著溫馨,仿佛是老夫老妻般的舒適自然。
……
夜晚的臨安城才顯出其繁華,萬家燈火,燦比天上群星。
神威堂周圍卻安安靜靜,燈光飄搖,僅有幾盞,與喧鬧的夜晚頗有些格格不入。
神威堂的堂主孫百威並未如別人所想的那般焦躁,反而沉心靜氣,醉心於武功的修練,對於外界的波濤洶湧不聞不問,頗有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練葵花功的勁頭。
孫百威本是一名小混混,但天賦絕佳,膽識過人,不滿足於現狀,在南山幫獨霸臨安城時,仍能頂住壓力,成立了神威堂,雖然其名字便帶著示弱的意味,便畢竟苦苦支撐,堅韌萬分。
時勢造英雄,蕭月生傳出隱殺令,令南山幫一夜之間煙消雲散,得葵花寶典之助,孫百威趁機一飛沖天,若不是有逍遙幫的存在,神威堂怕已是第二個南山幫。
但他畢竟只是一名混混出身之人,眼界有限,將湧入臨安城的數十名武林人擊敗之後,心下難免生出視天下英雄如無物的驕傲。
即使是遇到了蕭月生,見識了匪夷所思的神通,也無法壓抑住他這種隱隱的傲意,數天下英雄,唯使君爾,餘子碌碌,不足為慮,除了蕭月生與逍遙幫的蕭華樓,他並不把別人放在心上。
以孫百威之驕傲,見到嘉興鐵捕不請自到的進駐神威堂,以保護他的周全,自是會惹得他反感,多次一舉,自己足以應付那些武林群雄,要受官府保護,又是惡名昭彰的嘉興鐵捕,豈不是墜了自己的顏面?以後自己怎麼在武林中立足?
迫於無奈,嘉興鐵捕只好出手,這次來了六名鐵捕,僅有一名出手,下手極有分寸,只是令孫百威安分一些。
孫百威目瞪口呆,震驚莫名。
他引以為傲的身法,在此人面前毫無作用,反正是致命之處,對方仿佛能夠看透自己每一招每一式,棋差一著,束手束腳,這種感覺令他鬱悶欲狂,一掌擊出,卻發現對方的掌刀已緩緩揮下,若是自己一掌完全推出,自己的手腕便要送給他砍,無奈,只能忙不迭的變招。
由於身法太快,變招不易,有時根本無法避過,只能拼著挨上一掌,以換對方一掌,以求兩敗俱傷。可惜對方的身法看似緩慢,卻妙到毫巔,想要兩敗俱傷只是奢望而已。
經過這番較量,孫百威徹底的老實了下來,不再給嘉興鐵捕們臉色瞧,原本的驕傲頓時煙消雲散。
一人的武功便是如此,若是六人,實不知還有何人能夠抵得住他們,孫百威有些了悟,怪不得武林中人談嘉興鐵捕而色變,如此可畏可怖的武功,著實令人膽寒。
去除了驕傲,有嘉興鐵捕在周圍,他完全放下心來,知恥而後勇,一心變強,全身心投入了葵花寶典的修練。
修練葵花寶典兇險之極,越是往後,兇險越甚,心魔與慾火如江河洶湧,不可遏止。
孫百威乍修練葵花寶典時,進境神速,一日千里,但到了後來,慾火與心魔叢生,幾乎無法自控,修練起來,再也沒有了開始時的銳氣,每次練功,皆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唯恐控制不住雜念,落得個走火入魔的下場。
但如今有了觀瀾玉佩,練功時將其貼於神庭,洶湧的雜念遇到玉佩傳出的那淡淡的涼意,洶湧的雜念宛如冰雪之遇沸水,頓然消融,修練起來,事半功倍,進境奇快,今日之孫百威,已非昨日之孫百威。
臨近午夜,夜晚的喧鬧已漸漸平息,城內的夜市也已散去,人們各自歸家,整個臨安城變得安靜下來。
孫百威正於靜室內入定。
清寒的月光照在軒窗上,窗上瑩瑩的光芒給屋內增加了幾分光亮,朦朧可見人影,孫百威正盤膝於一張松木矮榻上。泊泊的內力在經脈內流轉自如,令其心神越發清明通透,卻又似醒非醒,宛如身在夢中的自己能夠感覺頭腦一片清明。